第二天,老金出門了,去幹嘛?
撿瓶瓶!
但這是冬天,他不喜歡冬天,冬天喝水的人少,沒得瓶瓶撿。
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喝水,就跟上去了,雙手插兜,一副鎮定的樣子,目的就是爲了陌生人手上喝水的瓶子。
一上午沒撿到幾個瓶子,又去美食城撿剩菜剩飯。
整個電影的氣氛是诙諧輕松的,但角色做的事又是讓人心酸的,這種心酸是透過人物出來的,而不是營造氛圍。
代入感很強,很真實的感覺。
兩人分家了,老金本來想的是少撿點,但還是忍不住多撿了幾個串串。
老金是有尊嚴的,他讓老甘洗碗是認爲他自己付出了很多,不要面子去撿剩菜剩飯,你憑什麽不洗碗?
另一邊,于東出攤,小白狗邁着小短腿跟在于東身後。
一路上都在打招呼,于東是個老好人,也和氣。
旁邊的大媽還開玩笑道“咦耶!老于還養了個幺兒所!”
就是在調侃于東身後的小白狗。
于東笑了笑“不是我養它,是它要跟到我,養着就養着吧。”
于東把攤子支開,小白狗在旁邊歪着腦袋看他,這裏面有好幾幕狗的視角。
就這樣,菜市場旁邊的人都熟悉了這條狗,小白狗也不吵鬧,老于做事它就乖乖的趴在老于身邊,無聊了就咬旁邊桌子上搭下來的布。
周圍的人也拿東西過來讓老于縫縫補補,老于做活細緻,比女人還細緻,收錢也少,人緣好。
下午,老于逗弄着小狗,河南過來了。
要借錢。
老于料到有這一天,昨晚上的雞蛋糕哪有那麽好吃。
“你看嘛,我身上就這五十塊錢,全拿給你。”
老于早上走的時候特意把兩張紅票子放在了家裏,就是防着這件事,但又不能不借,很熟了。
“我說河南,搞點事做,摸打牌了,你怎麽可能打的過他們,十次輸八次”
旁邊,有人勸河南。
河南期期艾艾不想走,别看他沒錢,但他還真看不上五十塊錢。
“我跟你講,剛剛我差點就發财了,二麻子拿三個十,我拿三個貓,打着打着我沒子彈咯,你說氣人不氣人,人一輩子能拿幾次三個貓”
于東無奈,又做了一邊摸口袋的動作“沒錢了,真沒錢了,等會有人過來找零錢我都找不了了。”
沒辦法,這才讓河南死心。
“老于,你莫給他借錢了,借錢也是去打牌,一個指望在拍桌子上讨生活的人,怎麽可能找得到錢。”旁邊有人勸于東。
于東也就是笑笑。
他又何嘗不知道河南借錢去幹嘛,隻是活到他這個年紀,無牽無挂,有一套自己的行爲準則。
幾十塊錢他能拿的出來,而且河南就住在自己樓上,很多年了,都是這樣。
河南也不是不工作,隻是他的工作是三天曬網兩天打魚。
和老甘一樣,跟着夜市老闆出攤。
但他吃的多,一把挂面最多吃兩頓。
工作怎麽搞丢的?夜市老闆包一頓晚飯,河南想加個雞蛋,被老闆說了一句“你還想點菜啊?”
就這一句話,給河南的自尊心傷害了,然後就不幹了。
看到這裏,都沉進去了,那種小人物的生活讓人揪心。
每一個人心裏都有小人物的時候,就如同電影裏面那樣。
人越弱小越敏感,就算是撿垃圾還想裝着不以爲意的把瓶子撿起來。
小樓内,老甘跟老金分家了,老金撿了多的剩菜剩飯,但沒跟老甘分享,面子上拉不下來。
老甘賭氣似的買了一點肉,這個時候,另一個角色出來了。
大石,大石對于小白狗的出現是最歡迎的。
時常那吃的去喂小白狗。
老甘沒有電飯煲,他們煮飯就是用撿來的木材,燒明火煮飯。
想用大石的電飯煲煮飯,結果大石把鏈接電源的線藏了起來。
于是,全片最大的笑料來了。
老甘想吃肉的心無法阻擋,看到了牆上挂的燒水的那種熱得快。
于是把肉倒在了鍋中,用燒水的哪種熱得快來煮肉。
潘雅和段桠妃笑的咯咯出聲,那種東西她們知道,但現在很少用了,屬于特别有年代感的東西。
她們生平第一次發現,原來那東西還可以用來煮肉吃。
整個電影院的人都在笑,類似的橋段有很多,很多視角都是以小白狗的視角展開的。
比如老甘的手機,月租是三十塊,一個月有一百多分鍾的免費通話時間。
打不完怎麽辦?
就給屋子裏面的人打,一個人在樓上,一個人在樓下。
“你在做啥子嗎?”
“我剛躺下,你又在做啥子嗎?”
“我在看碟片,吃飯沒得?”
“吃了,你呢?”
這還是正常一點的,不正常的,老甘和老金一個坐在床頭一個坐在床位,然後用手機說話,就是爲了把手機裏面的免費分鍾數講完。
這兩人就像是一對冤家一樣。
小白狗呢?完全融入了這幾個人之中。
老金會把撿來剩飯剩菜的骨頭給小白狗吃,老甘會把自己最喜歡的煮白肉給小白狗吃。
因爲他們發現,在狗面前,特别自然。
一直看到于東倒下的一刻,整個氣氛就是诙諧中帶着心酸,這種生活的苦中作樂會形成一點點小壓抑。
然後就積累着了,直到于東倒在了攤位上,觀衆的心立馬就揪着了。
段桠妃在下面握住了潘雅的手,兩人都盯着大屏幕。
于東死了,心髒病突發,在小白狗變成大白狗的時候死了。
老金也死了,久病不醫。
老甘回老家了,大石被女兒接走了。
棒棒也賺不到錢了,渝州的交通發達了。
互聯網進入了,各種幹力氣活跑腿的app出來了。
前面所有有趣且心酸的故事,都敗給了時代,或者說他們自己。
陸陸續續中,大白狗看着他們一個個離開了。
周圍發生了變化,菜市場也重新裝修了。
大白狗從不咬人,吃着周圍的百家飯,一直守在于東的攤位上。
看到這裏,潘雅和段桠妃都哭了。
放眼看去,沒哭的基本上沒有,就連那些大男人,都眼含淚花。
全劇的是八年後,大石回來了。
去看他們以前住的地方,去看以前相處的人,在菜市場旁邊的那個攤位人。
大石看到了大白,白色的毛發已經暗淡無光,坐在那兒,暮暮垂已。
一人一狗,隔着一條馬路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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