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要瞞你的意思,而是沒有刻意告訴你而已。”謝錦衣坦然道,“我師父被困西域,是因爲我們,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隻是此事到底應該如何做,我還得去跟玄空師叔商量,最近發生的事太多,我一時沒顧上。”
再怎麽說,善忍大師跟南香皇姑也是青梅竹馬,有自小的情意在,她覺得他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
若是刻意去要人,反而不妥。
不如等到快年底的時候,看看師父的意思再作決定。
“這事說起來也是因我而起。”趙璟桓會意,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這事就交給我,我會派人去天香閣打探此事,保準把善忍大師安然接回來,隻是以後無論什麽事情,你都得告訴我,咱們一起面對,且不可擅自行事。”
“好,我記住了。”謝錦衣欣然應道,翻身看着他,“那我問你,你覺得餘太後的事情,皇上會不會派人追查下去?”
她給蕭太後下的藥,實際上也是一味真言丸。
隻不過過程繁瑣了些而已,從美白藥包,再到營地裏燒烤用的香料,以及到了營地後,蕭太後每日必喝的茶,都是南山派獨有的用藥手法。
兜兜轉轉了半年多,她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她原本還想着,把那些香料摻雜到美白藥包裏去……卻不想竟然在秋狩的時候成了。
“其實父皇不是生你的氣,而是不願意相信餘太後是被蕭太後害死的,這些年來,蕭太後在父皇心目中,比生母還要親,你若知道他們之前經曆的那些事情,你就會理解父皇,蕭太後對父皇的确是極好的。”趙璟桓最是了解顯慶帝,“父皇雖然敬重蕭太後,但餘太後終究是父皇的生母,父皇又最重孝道,想必一定會查清此事的。”
顯慶帝常常說,蕭太後對他而言,不僅是母後,更是救命恩人。
若是沒有蕭太後,就沒有今日的顯慶帝。
“就算他們母子情深,那餘太後就該枉死嗎?我外祖家就該被抄家滅門嗎?”謝錦衣幽幽道,“我外祖父一生光明磊落,治病救人,最後卻成了兩宮太後宮鬥的替死鬼,若你是我,你能忍下這口氣嗎?”
“自是不能。”趙璟桓用力抱了抱她,“一切有我,你放心便是。”
是夜,禦書房。
面對成堆的奏折,顯慶帝放下筆,捏了捏眉頭,何公公很有眼色地遞上了茶“皇上,您已經兩夜沒休息好了,今晚要不要去疏桐宮看看貴妃娘娘?”
顯慶帝接過,輕抿了一口,冷不丁問道“皇後最近如何?”
景王妃雖然魯莽了些。
但她的話倒有幾分可信之處,尤其是那封信的确是餘太後親筆所書,信上說,若她有意外,不必尋仇,不必怪罪随侍的太醫,且不可因她一個人的死,牽連别人,還說她命該如此,原本他就不應該尋她回宮。
雖然餘太後隻字未提蕭太後,卻是字字跟蕭太後有關。
當時宮裏除了蕭太後,誰還能對餘太後起殺心?
越是這樣,他越是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包庇誰,也不會冤枉了誰。
“回禀皇上,自從蕭顯病故,蕭家遷出京城,皇後就在坤甯宮專心禮佛,從不外出,秦王妃和齊王妃偶爾會去探望,其他人,都不曾出入坤甯宮。”何公公答道。
“馮貴妃也沒去過嗎?”顯慶帝放下茶碗,索性起身站在窗前往外看,夜色朦胧,什麽也看不清,何公公跟了過去,忙道,“不曾去過,就連慈甯宮的人也沒有去過。”
昔日蕭太後跟蕭皇後情同母女,同氣連枝。
如今,蕭皇後一朝失勢,蕭太後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更不曾替她求情,着實讓他看不透。
“朕去看看皇後。”顯慶帝轉身就往外走。
何公公快步跟了上去。
坤甯宮大門緊閉。
何公公上前敲門,敲了好一會兒,才見兩個睡眼朦胧的宮女出來開門,見來人是顯慶帝,兩人吓得慌忙跪下“奴婢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顯慶帝沉着臉,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何公公低聲道“還不趕緊進去伺候着。”
兩個小宮女大氣不敢出,慌裏慌張地在前面帶路。
正殿裏,一燈如豆。
影影綽綽的光暈散在偌大的宮殿裏,愈發顯得清冷凄涼。
顯慶帝信步走了進去。
蕭皇後一身素衣,正坐在燈下認真地抄着經文。
她的字極好,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個個清秀無比地落在泛黃的宣紙上,一如她沉靜的眉眼。
許是聽見腳步聲,蕭皇後循聲望去,見是顯慶帝,不慌不忙地起身屈膝“臣妾見過皇上。”
她神色從容自若。
倒不像是被他冷落了大半年的女子,仿佛他跟她每天都會見面一樣。
“起來吧!”顯慶帝撩袍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經文,仔細看了看,面無表情道,“皇後的字倒是大有長進,隻是夜晚燭光昏暗,小心傷了眼睛。”
“謝皇上關心。”蕭皇後垂眸道,“臣妾人老珠黃,無礙的。”
他喜歡魏皇後,也喜歡馮貴妃。
而她,不過是他爲了拉攏蕭家的手段,她覺得他對她從未半點真心。
“你是朕的皇後,怎麽會無礙?”顯慶帝拍拍她的手,肅容道,“你父親的事,跟你無關,朕不該遷怒于你,從即日起,你依然是朕的皇後,坐鎮後宮是你義不容辭的份内之事,這些經文閑暇抄抄也就罷了,宮裏好多事情都等着你呢!”
“後宮有太後和馮貴妃,實在是無需臣妾出面打理。”蕭皇後壓抑住心頭的激動,面上不顯,平靜道,“臣妾抄了大半年的經文,剛有心得,還請皇上恕罪。”
獵場上的事她都聽說了。
烏雅跟趙璟川鬧别扭,太後突發急症,謝錦衣殿前失儀。
她很是幸災樂禍了一番。
“太後病着,馮貴妃身居妃位,豈能獨攬後宮之事?”到底是多年夫妻,顯慶帝還是了解蕭皇後的,挑眉道,“在其位,謀其政,這是你份内之事,休得推脫。”
欲擒故縱的把戲他見多了。
不信她不動心。
“多謝皇上。”蕭皇後福了福身。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顯慶帝轉身進了寝殿。
第二天,顯慶帝夜宿坤甯宮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皇宮。
蕭太後得知此事,半晌不語。
程姑姑說她從并州獵場回來後,幾乎每天夜裏,都能聽見她說上一兩句夢話,有時候還會喊着皇上的名諱,着實讓人心驚膽顫。
莫非,當日她病倒,顯慶帝前去探望,也聽到了她的夢呓?
“太後放心,不會那麽巧的。”程姑姑深知蕭太後的心思,安慰道,“皇後畢竟是皇後,冷落一時也不能冷落一世,何況,儲君之位是重中之重,皇上不會不考慮秦王和齊王,蕭皇後複寵一事跟您沒有任何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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