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慎行成了明威将軍,程琳玉便頻頻到府上來走動。”何清婉神色黯淡,歎道,“開始老夫人不肯見她,後來禁不住她一味地放低姿态,說什麽雖然之前做了許多錯事,卻不敢忘了謝府對她的養育之恩什麽的,加上把大把的銀子送到盛甯堂,又有公公的暗中調解,老夫人就動心了。”
她何嘗不知程琳玉的爲人。
隻是她不過是孫媳,根本無力左右老夫人的決定。
“當日老夫人揚言跟程琳玉斷絕來往,程琳玉豈能不記恨在心?”謝錦衣頓覺不可思議,“老夫人如此精明之人,怎麽會如此糊塗?”
當初徐氏病重,謝庭就嚷嚷着要休妻,程琳玉豈能不記恨?
她哪裏能安好心幫助謝家!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她用了什麽心思,反正老夫人跟她冰釋前嫌,她又做回了昔日那個謝家六姑娘,連我婆婆也信了她,說她之所以心意回轉,是因爲當了媳婦,在徐二夫人面前受盡屈辱,所以才想起謝家待她的好處來。”何清婉憤憤道,“聽說這幾日,她四處遊走,說是想給大姐夫升官,給四妹妹說親,老夫人就感動了,甚至還說,她比五妹妹你還要知恩圖報……”
“老夫人還說,到底徐氏沒有被休棄,還算是謝家的兒媳婦,程琳玉又是從謝府出嫁,她做這些也在情理之中,就因爲我幾次給了程琳玉的臉色看,轉天程琳玉就帶着相師入府,那相師便說我是克夫之命,随即老夫人和婆婆就待我不如從前,但凡府上有點什麽不如意,便會扯到我這裏來,如今恰巧我又生下女兒,日後在這府上,怕是再無我立足之地了……”
說完,何清婉垂淚道:“你大哥哥雖然有心相護,但他終究是男人,不能時常陪在我身邊,老夫人和婆婆又是對他最好的,他在中間也是爲難,如今之計,就隻能随他離開京城,或許還能保身……适才我生産之際,雖楚痛萬分,卻也清楚地聽到老夫人和婆婆囑咐穩婆說,說若真有不測,先保孩子……”
就算真有不測,她自會要求保全孩子。
但這話從老夫人和魏氏嘴裏說出來,便生生斷了她對這個家的念想,也終于明白了昔日謝錦衣的絕然,原來在她們眼裏,隻有大房的骨肉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是可以舍去的。
“我竟不知道,嫂嫂在府上受了如此苦楚……”謝錦衣聞言,心裏百味紛雜,抑住心頭憤慨,扶着她躺下,安慰道,“嫂嫂剛剛生完孩子,不可太過悲傷,爲了别人傷了身子,終究不值,你安心做月子,不要想别的,等你養好身子,咱們再商議要不要外放之事,如何?”
謝錦衣心裏明白,程琳玉之所以對何清婉出手,也多半是因爲她跟何清婉私交甚好之故。
程琳玉明面上拿她沒有辦法,就暗地裏陷害何清婉。
她豈能饒了她!
“我聽五妹妹的。”何清婉擦了擦眼淚,“幸好有你,否則我怕是要被她們折磨死了……”
謝錦衣好生安慰了一番,徑自去了盛甯堂。
直接了當地顧老夫人道:“嫂嫂身子虛弱,需要靜養,從今日起,除了大哥哥,其他人都不能進入青松院,至于伺候月子的人,我自會安排,就不勞祖母和大伯娘操心了。”
顧老夫人微愣,繼而笑道:“王妃說笑了,你嫂嫂是謝家世子夫人,她做月子,我們自然會全力以赴地伺候她,怎麽能讓王妃插手此事呢?這要是傳出去,别人還會以爲我跟你大伯娘怠慢了她呢?”
“難道你們厚待她了嗎?”謝錦衣反問。
“天地良心,若誰說我們怠慢你嫂嫂,那真是要冤枉死我們了。”顧老夫人知道她剛從青松院那邊過來,心裏也隐約猜到了幾分,索性上前拉着謝錦衣坐下,語重心長道,“五姑娘,你雖出嫁,卻是沒有婆母的,你體會不到婆婆跟兒媳婦之間相處的微妙,更體會不到我這個太婆婆對孫媳婦是何等的疼愛和憐惜,如今她已經爲謝家生下孩子,我們更是拿她視若珍寶,百般愛護的,何況,你一個出了嫁的姑娘,又貴爲王妃,娘家的事情就不勞你插手了。”
“可嫂嫂生産,祖母還是派人把我叫了回來。”謝錦衣平靜道,“那個時候,祖母不想想,我貴爲王妃,并非醫女,更不是穩婆呢?”
“那是你嫂嫂的意思,是你大哥哥太過寵她,便依了她,再三懇求祖母,祖母才讓人去請你的。”顧老夫人從善如流道,“若是依我,我是斷斷不敢驚動王妃的。”
“那由我來伺候嫂嫂的月子,也是嫂嫂的意思。”謝錦衣淡淡道,“祖母怎麽又不肯了呢?還是,非得我大哥哥出面求您,您才能答應?”
“這事不一樣!”顧老夫人錯愕,“再怎麽着,我們也不會害你嫂嫂的。”
“在我這裏,是一樣的。”謝錦衣知道對待顧老夫人和魏氏,絕對不能講道理,簡單粗暴才是可行之策,坦然道,“總之,這事我說了算,就不勞祖母挂心了。”
待謝錦衣走了好一會兒,顧老夫人才想起摔茶碗:“真是豈有此理,她,她仗着她是景王妃,就越發不拿我這個祖母當回事了。”
之前還以爲她是個沒良心的,出嫁後連娘家的事都不過問。
現在看來,她還不如一直沒良心下去呢!
誰讓她插手娘家的事了?
“老夫人息怒。”池媽媽忙命人打掃地上摔成兩半的茶碗,上前勸道,“王妃的性子一向如此,您又不是頭一次見。”
謝錦衣原本就是驕縱蠻橫,之前雖然看上去收斂了些,那是因爲她臨嫁在即,得給衆人一個好印象罷了。
如今都嫁人了,自然不用再裝了。
“我還以爲她收斂了呢!”顧老夫人氣急敗壞道,“果然是青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便是嫁入王府,還是改不了她粗野的性子!”
奇怪景王殿下怎麽會看上謝錦衣!
程琳玉都比她溫柔百倍好不好!
謝錦衣也不含糊。
當即從醫館那邊把梅蘭竹菊調了過來,伺候何清婉做月子,并且特意吩咐疏梅,除了謝明淵和何清婉點頭允許過的人,任何人不得出入青松院,尤其是程琳玉。
“王妃放心,一隻蒼蠅也進不來。”疏梅信誓旦旦道。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