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聲音不大。
但何清婉還是聽到了,顫聲問道:“什麽是站生?”
“什麽叫好像?”謝錦衣騰地起身,掀開被子,仔細端詳了一番,對何清婉道,“嫂嫂放心,并無大礙,我出去給你開個方子。”
何清婉用力點點頭。
謝錦衣掀簾走出去。
顧老夫人和魏氏連同謝明淵呼啦一聲圍了上來,謝錦衣回頭看了看,出了門,三人亦步亦趨地跟了出來,謝錦衣才道:“嫂嫂胎位不正,但好在孩子不大,我開個方子,大哥哥去濟世堂藥鋪抓藥,你再跟蘇掌櫃要一根十年陳艾即可。”
“好,五妹妹隻管開方子即可。”謝明淵使勁點頭。
顧老夫人扶着胸口,顫聲道:“怎麽會胎位不正……”
“母親,有王妃在呢!”魏氏勉強笑道,催促謝明淵,“快帶你五妹妹去書房開方子。”
話音未落,兄妹倆已經走遠了。
謝錦衣開了方子。
謝明淵自是不敢怠慢,策馬離府,去了濟世堂藥鋪。
蘇福一看方子就知道事情有些嚴重,迅速配好藥,取了陳艾給謝明淵,又另外包了些參片給謝明淵:“含在嘴裏,能保持體力。”
謝明淵抱拳道謝,飛奔回府。
許是太着急,走到半道竟然跟一輛馬車撞了個正着,馬夫氣急敗壞道:“這麽寬的路也能撞上,眼睛長頭頂上了嗎?”
“對不住了大哥。”謝明淵自然是不想跟他糾纏,扔了一塊銀錠子給他,馬夫本能接住,又給他扔回來,“打發要飯的呢,看你生得人模人樣的,怎麽一點規矩都不懂,今兒不怕馬車修好,休想離開。”
車簾掀起一角,裏面的人沉聲道:“算了,讓他走。”
謝明淵心急如焚,索性把懷裏的銀子都掏出來扔給那馬夫,急聲道:“今兒有十萬火急的事,對不住了。”
說完,夾緊馬腹就向前疾馳。
“公子,他,他太氣人了,之前,誰敢撞咱們的馬車……”馬夫氣得青筋暴起。
“你想多了,他是真的有急事。”蕭恒放下車簾,沉聲道,“趕緊走吧,否則,天黑之前未必能回去。”
他們都覺得有太後在,蕭家遲早重回巅峰。
甚至,他們都覺得蕭大将軍是冤枉的。
但蕭恒明白,蕭家再也不是之前的蕭家了。
他得隐忍,才能替父親報仇。
待催産藥熬好給何清婉服下,謝明淵才松了口氣。
畢竟有謝錦衣在。
謝錦衣取過陳艾給何清婉艾灸了一番,又吩咐穩婆:“你該做什麽做什麽就是。”
穩婆滿頭大汗地道是。
阿彌陀佛,幸好他們家有個懂醫的,要不然她這把老骨頭可要交代在這裏的,要知道,站生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活不下來的……阿彌陀佛!
盡管謝錦衣出入都從容不迫,但顧老夫人和魏氏還是忍不住地進了産房,恨不得親自上手幫何清婉接生,頭胎是慢,但胎位不正讓她們揪心不已,千盼萬盼地盼了這麽久,若是孩子有個什麽閃失,可如何是好!
謝明淵不好進産房,索性拉了謝錦衣去隔壁書房喝茶:“有勞五妹妹,快坐下休息一下。”
“大哥哥倒是沉穩。”謝錦衣打趣。
“之前做過這方面的功課,知道婦人生子艱難,如今見五妹妹神色自如,就知道沒什麽大礙。”謝明淵笑着給她倒茶,“你一回來就忙,爲兄過意不去。”
“大哥哥客氣了。”謝錦衣瞧着他手上有塊擦傷,雖然沒有出血,卻是擦去了好大一塊皮,忙問道,“大哥哥這是怎麽了?”
“沒事,回來的時候走得急,跟人撞了馬車。”謝明淵不好意思地用衣袖遮了傷口,“一點擦傷而已,沒什麽的。”
“現在天氣炎熱,可不能大意。”謝錦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從藥箱裏取出一小瓶藥末和浸了藥汁的棉布,麻利地給他包紮好,“從安平伯府到藥鋪這段路極其好走,大哥哥是有多着急。”
謝明淵嘿嘿笑。
想了想,又道:“五妹妹,剛剛在路上我着急,沒細看我撞的是哪家,隻是扔了銀子了事,但現在想起來,馬車裏的人聲音倒是極其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可不知爲什麽,他卻不肯現身。”
有個呼之欲出的人在嘴邊,卻怎麽也記不起他是誰了。
沒錯,應該是他認識的人。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若是他們計較,自然會找上門來的,到時候咱們再好好跟人家賠個不是就是。”謝錦衣不禁想起她跟趙璟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撞了馬車的趣事,做夢也想不到,兜兜轉轉了一番,她竟然成了他的妻,雖說是奉旨成婚,但他對她卻是極好的,她心裏也越來越喜歡他,想着想着,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一絲笑意。
謝明淵是過來人,見謝錦衣面色溫柔,眉眼柔和,全無閨閣時那般冷豔絕然,便猜到她在景王府過得極好,打趣道:“五妹妹自回府,臉上的笑意就一直沒有消失過,想來景王殿下待妹妹極好,如此,爲兄就放心了。”
“大哥哥就會打趣我……”謝錦衣嬌嗔道,“他待我,的确是極好的。”
“最近太子新喪,景王殿下又跟太子親厚,你要多安慰體貼殿下才是。”謝明淵又給她斟茶,“對了,二叔身子已無大礙,已經去衙門點卯,他那個差事,你放心,不會惹什麽亂子的。”
謝錦衣笑笑,剛想說什麽,青松匆匆來報:“世子,剛剛賭坊來人說,讓世子帶着銀子去賭坊贖二老爺,還說,若是去晚了,賭資就得翻倍。”
謝明淵讪讪笑:“不瞞五妹妹,這不是第一次了,二叔總是想着翻倍,所以就……”
“大哥哥不要擔心,此事我來處理。”謝錦衣喚過紫玉,交代了幾句,紫玉領命而去,謝明淵道,“其實二叔輸的不多,他或許是心裏苦悶。”
“我知道,他就是想娶妻。”謝錦衣直接了當道,“我沒答應,所以他才不停地鬧騰,他是鬧給我看的。”
謝明淵不好再說什麽。
一直到了後晌,何清婉才娩下一女,所幸有驚無險,母女均安。
顧老夫人和魏氏臉色很不好看。
她們一直以爲,何清婉這胎是個男孩。
臨走,何清婉突然屏退屋裏的人,拉着謝錦衣的手,臉色蒼白道:“五妹妹,嫂嫂求你,若有外放的差事,你就跟景王殿下舉薦你大哥哥,我,我不想留在京城了……”
“嫂嫂何出此言?”謝錦衣狐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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