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桓帶傷赈災歸來。
顯慶帝很是欣慰,早早備下宮宴款待一行人,齊王陪宴。
趙璟桓和趙璟銘一向不睦,兄弟倆雖然坐在一起,誰都沒主動跟誰說話,倒是楚雲昭滔滔不絕,把這些日子他們在南直隸的艱難說了個透徹:“……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這麽多蝗蟲,鋪天蓋地,把太陽也遮了個嚴嚴實實,耳邊全是隆隆的聲音,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開始的時候我們無從下手,還是殿下找到了縣丞,讓他帶人捉蝗蟲,老百姓并不情願,殿下讓他開倉放糧換蝗蟲,縣丞痛哭零涕說庫房裏的糧食是用來秋收的時候救命用的,他就是死也不肯現在把糧食交出來,說是現在老百姓手裏還有些餘糧,是能夠過了這幾個月的,殿下差點剁了他……”
說到這裏,楚雲昭瞄了一眼趙璟桓繼續道:“好在沒幾天城裏有富戶開倉放糧,用糧食換蝗蟲,才解了殿下的燃眉之急,老百姓捕捉蝗蟲的勁頭也足了,甚至周邊沒有遭受蝗災的老百姓也趕過來幫着抓蝗蟲,加上景王妃托人送來的藥材,雙管齊下,我們才能這麽快地凱旋歸來,皇上,景王妃雖然足不出戶,卻也是立了大功的。”
趙璟桓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聽楚雲昭提到謝錦衣的時候,眉眼才柔和起來:“父皇,自從南直隸鬧蝗災時疫,錦衣就很關心此事,她送來的藥材剛好緩解了時疫,也幸好楚王爺帶人去的及時,要不然,我們還要忙一陣子。”
他知道楚雲昭的好意。
但他并不想把謝錦衣推到衆人面前當功臣,他隻想讓她安靜地做他的妻。
“謝氏醫者父母心,果然仁義至極。”顯慶帝微微颔首,喚過何公公,低聲交代了幾句,何公公依言退下,心裏頓覺有些無語,皇上就知道賞珠寶首飾,就不能換換……魏皇後留下的那些首飾都快全都賞給謝錦衣了,等等,剛剛皇上說把那兩顆夜明珠賜給景王妃?
那豈不是……
嗯,好事啊!
趙璟銘一聲不吭地聽着,并無搭話。
他被太後罰到宗人府面壁思過,顯慶帝是知道的,卻并沒有立刻放他出來,反而在趙璟桓回京的時候讓他前來陪宴,在他眼裏,這是莫大的恥辱。
他是跟着趙璟桓沾了光,所以才得以見天日。
散席後,待趙璟桓和楚雲昭起身離席,顯慶帝才喚過趙璟銘,定定地看着他,若有所思道:“璟川從小侍弄花草,從未出過遠門,如今西北有難,他義不容辭去了西北,璟桓從小就無法無天,纨绔無度,但自從太子出事,他便逐漸收了性子,專心政事,這次更是主動去了南直隸赈災平定疫情,他們兩個雖然性情不同,但他們的目的卻是一樣的,那就是不求有功,隻求能無愧于他的這個身份。”
“他們就算得不到那個位子,也都是個頂個的好王爺,将來無論誰上位,他們都會讓别人放心,可是你呢?你想想這些年你做了什麽?”
貌似除了跟秦王暗中較勁,他什麽都沒做。
以後不管誰上位,他都會是首當其中要除掉的那個。
“兒臣知罪。”趙璟銘撲騰一聲跪下,言辭誠懇道,“隻要父皇還信任兒臣,兒臣願意将功折罪,對得起自己這個身份。”
他不想再到宗人府去了。
更不想在太後眼皮底下讨生活,更更不想給秦王做嫁衣。
顯慶帝沉默良久,緩緩道:“你若有心,就去西北軍中重新編制你外祖父的舊部,讓他們繼續爲大梁效力,不得有半點異心,你跟璟川,要好好相處團結,璟川是個好孩子,他會協助你的,璟炜對南直隸熟悉一些,朕打算讓他去南直隸那邊替朕守着東南邊關,至于璟桓,你知道他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朕隻能留他在京休養幾年。”
他早就想過了,甯願把軍權握在自己兒子手裏,也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蕭顯在西北根深蒂固,他不得不防。
更何況,蕭顯的老家距離樊城不過百餘裏,他不能不考慮得長遠一些。
“多謝父皇,兒臣定不辜負父皇厚愛。”趙璟銘神色一凜,明白了,父皇這是在刻意培養他的勢力,反正太子和趙璟桓都壽數無多,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剩下他和秦王裕王相争。
他未必沒有希望,眼下最重要的是得把軍權握在自己手裏。
謝錦衣知道趙璟桓在宮裏用膳,照例喝了一碗小米粥。
紫玉悄聲問:“要不要把書房給殿下收拾出來睡?”
“傻姑娘,王妃跟殿下是夫妻,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丁嬷嬷打趣道,“還不趕緊伺候王妃洗漱沐浴,待會兒殿下該回來了。”
紫玉吐了吐舌頭。
謝錦衣頓覺臉熱,沒說什麽。
他一開始就沒去書房睡,現在怕是更不會去書房睡了,一個人睡習慣了,冷不丁多一個人,當真是難爲情!
想到她剛嫁過來那兩晚,她愈發臉紅。
這時,何公公突然來到景王府,送了兩顆夜明珠,說是皇上賞的。
“皇上得知南直隸那邊的藥材是景王妃差人運送,很是欣慰,特賜夜明珠兩顆。”何公公笑眯眯道,“皇上還說,不用前去謝恩了。”
“多謝皇上恩典。”謝錦衣依禮跪謝,便又讓紫玉包了些膏藥給何公公,“不知公公用的膏藥效果如何,這些都是我提前準備好的,尋思待空了入宮給公公送去,既然公公來了,剛好捎回去用。”
“哎呀,王妃折煞奴才了。”何公公畢恭畢敬地接過來,謝了又謝,低聲道,“以後王妃若是有什麽吩咐,隻管吩咐奴才,奴才不勝榮幸。”
他是太監,也是人。
他覺得謝錦衣待人真誠,倒是可以來往的。
“好,等我想到了,我自會開口求公公的。”謝錦衣當然想籠絡何公公,但不是現在。
“奴才宮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何公公笑。
待沐浴完畢,紫玉拿了幹布巾給自家主子擦拭頭發,贊道:“姑娘的美白藥包還真是好,奴婢瞧着姑娘的膚色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仿佛一按就能掐出水來,是真正的膚如凝脂呢!”
兩種藥包她其實都用過。
隻是她吃得多,基本看不出瘦了多少。
倒是自家姑娘,腰肢纖細婀娜,肌膚緊緻潤滑,就連她看了,都覺得是美得不可方物,何況是殿下……殿下在自家姑娘面前一向沒有抵抗力,隻是不知道這兩個人什麽時候能圓房……
“就你話多。”謝錦衣嗔怪道。
待擦幹頭發,謝錦衣上了床,取過一本醫書繼續看。
臨睡前,她要看一會兒書,然後淨了手再睡覺。
丁嬷嬷用托盤托着兩顆夜明珠走進來,笑道:“王妃可見過這夜明珠?”
“不曾見過。”謝錦衣瞥了一眼,這兩顆鴿子蛋大的夜明珠,肯定是價值不菲的,隻是她對金銀珠寶什麽的向來都不感興趣,她覺得皇上賞賜她金銀珠寶,還不如賜她一車藥材來得高興。
紫玉也湊過來看。
丁嬷嬷笑笑,讓紫玉打了一盆清水過來,把夜明珠放了進去:“王妃快看,這夜明珠開始發光了呢!”
果然,水裏的夜明珠散着瑩瑩的光。
就仿若是淺水裏倒影出的明月般皎潔璀璨。
“哇,真的發光了。”紫玉驚呼,問丁嬷嬷,“嬷嬷快說說,這夜明珠的來曆,真的是太奇怪了。”
謝錦衣也看丁嬷嬷。
丁嬷嬷從水裏取出夜明珠,拿了準備好的布巾輕輕擦拭幹,輕聲道:“其實我也隻是聽說過,也是第一次見,聽馮貴妃說,魏皇後深受皇上寵愛,足足有一盒夜明珠,據說這夜明珠是從南晉那邊進貢而來,放在水裏和燭光下能發光,放在床帳裏能安神,更重要的是,時間久了,便會帶着主人的氣息,反正是神奇的很。”
“我竟不知這夜明珠如此神奇!”謝錦衣取過看了看,左右端詳了一番道,“那不如編成璎珞懸挂在床帳裏,總比放着暴殄天物的好。”
“王妃這個提議好,我這就去準備絲線。”丁嬷嬷興緻勃勃地回屋取了線,跟紫玉坐在謝錦衣床邊,有說有笑地編制璎珞,“這麽名貴的璎珞我還是第一次做呢!”
“以後就會常常做了。”紫玉小心翼翼地捧着夜明珠,唯恐摔地上,不出半個時辰,鑲嵌着夜明珠的璎珞便做好了,涼涼的,水盈盈的,襯托在大紅色的絲線當中,很是好看。
門外一陣腳步聲。
趙璟桓推門走進來。
謝錦衣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腰間,燭光下,她的臉愈發楚楚動人。
丁嬷嬷和紫玉笑容滿面地坐在她身邊,其樂融融的場面。
看得他心裏一暖。
“殿下回來了。”丁嬷嬷和紫玉忙起身相迎。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趙璟桓唯恐身上的酒味熏到謝錦衣,出宮前特意在宮裏的溫泉泡了一會兒,自信身上沒有酒味,才信步走到謝錦衣身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直接了當地問道:“有沒有想我?”
丁嬷嬷放下璎珞,拉着紫玉,慌慌張張地出了屋。
待出門後,紫玉遲疑道:“奴婢,要不要進去照顧殿下……”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了。
“殿下有王妃照顧,你進去幹嘛?”丁嬷嬷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紫玉,“你知道殿下爲什麽不讓别人伺候,他不喜歡被人盯着的感覺,所以這麽多年,身邊隻有容九一個,你就不要瞎心思了,你是王妃的人,他不會用你的。”
紫玉這才如釋重負。
又問道:“殿下回來,我不好去屋裏值夜,那今晚咱們做什麽?”
“我覺得你應該去燒熱水,說不定待會兒能用到呢!”丁嬷嬷一本正經道,“小别勝新婚,快去準備吧!”
夜明珠都送來了呢!
紫玉聽得雲裏霧裏的,但還是順從地去了竈房燒水。
“有沒有想我?”趙璟桓緊挨着她身邊坐下,不依不饒地問道。
“你覺得怎樣就是怎樣……”謝錦衣有些招架不住,自顧自地把那串璎珞挂在床帳上,丁嬷嬷的手很巧,那串璎珞實際上是兩串璎珞合了一串,看似兩個獨立的璎珞,被巧妙地編制在了一起,很精緻,放在掌心裏剛剛好。
“我覺得你是想我了。”趙璟桓從背後擁住她,低頭吻着她耳邊,啞聲道,“錦衣,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自從他離京後,他就在想她。
白天想,晚上也想。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謝錦衣被他擁進懷裏,感受着他炙熱的懷抱,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她不知道她應該怎麽做,正尴尬着,趙璟桓松開她,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去書房更衣,一會兒就過來。”
“好。”謝錦衣點點頭。
不多時,趙璟桓便一身清爽地走了進來。
熄了燈,他擁着她上了床。
床帳裏很是昏暗。
隻有床帳上挂着的那串璎珞,散着淡淡的光芒。
趙璟桓很是自然地把她攬進懷裏,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幽幽道:“父皇賜你的夜明珠是我母後遺物,他不但是獎賞你幫了我大忙,更是對你是給予厚望的。”
感受着他的氣息,謝錦衣頓覺呼吸不暢,垂眸道:“我知道,多謝皇上。”
緊接着,他濕滑的吻便落了下來。
臉上,脖子上,唇上。
他的力道很大,讓她無從拒絕。
甚至她忘記了她精通醫術,隻要她稍微動動心思,就能制止他。
但她沒有,反而像所有新娘子一樣,羞澀,有些不知所措,隻能由着男人在她身上爲所欲爲,她原本還想,他回來後,他應該會跟她聊在南直隸或者西北那邊的事,她也願意知道,甚至她希望能得到一絲半點天香閣那邊的消息或者是楊媽媽和蘇衍的消息。
雖然青姐兒和豆哥兒已經啓程準備前往京城。
但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想提前知道一些。
但他好像并沒有跟她聊天的耐心,一回來,就直奔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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