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硯堂畢竟是老江湖。
即便被迫吞了真言丸,依然暗中扣住脈搏,盡量讓神思保持清醒,不受藥丸的侵擾。
但無奈蘇姝似乎比他更技高一籌,他雖然意識不似容九那般模糊,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回答着蕭恒的提問,他聽自己說“太子南下救災之時臣一路追随,見途中蜱蟲頗多,便動了點心思,把煨了毒的蜱蟲放入太子帳中,以緻太子及随從中毒……臣雖效力于秦王,卻也得自保在先,故而并未緻太子于死地,反而将計就計地救了太子一命,既向秦王表明了立場,又得了聖心……對此,對此皇後娘娘也是知情的……”
蕭恒見左硯堂提到皇後,臉色微沉,知趣地沒有再問下去。
同時,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似乎是中了趙璟桓的圈套。
明明事情是趙璟桓挑起來的,但現在看來,把戰火引到皇後身上,倒是跟趙璟桓沒多大的關系。
畢竟趙璟桓隻是想查清太子中毒一事。
“混賬……”趙璟炜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狠狠地踹了他一腳,語無倫次道,“你什麽時候效力于本王了,明明是你自己陰險狡詐,爲自己謀前程害了太子,如今反而要攀咬母後和本王,你個狗奴才,看本王不打死你!”
“父皇,他,他分明是在胡說八道。”趙璟銘一看左硯堂竟然攀扯到了他母後,忙上前幫腔道,“還有那個什麽真言丸,分明是蠱惑人心用的,不足爲信,父皇,您不能信啊!”
趙璟桓冷笑不語。
蘇姝小狐狸,你赢了!
顯慶帝心裏明鏡一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蕭恒,你親自執筆,把左硯堂剛剛說的話,給我原原本本地抄錄下來,一個字都不許漏掉!”
蕭恒道是。
說着,顯慶帝又走到左硯堂面前,表情陰沉地看着他“你對太子用了什麽毒?”
趙璟炜一個勁地咳嗽。
“是消肌散!”左硯堂一臉茫然地望着顯慶帝,竟一時記不起他是誰,顯慶帝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消肌散哪裏來的?可是太醫院配制的毒藥?”
“不是太醫院配制的藥,是從黑市款爺那裏買的。”左硯堂如實答道。
黑市款爺?
顯慶帝扭頭看蕭恒。
“回禀皇上,此人在黑市很有名望,從不跟朝廷官員打交道,隻做些買進賣出的生意。”蕭恒答道,“故而一直未入飛魚衛的剿除名單。”
黑市比渾水還渾!
牽一發動全身,能不動就不動。
這也是曆來飛魚衛的規矩。
顯慶帝點點頭,吩咐蕭恒“你速去黑市找款爺問消肌散有沒有解藥,如果沒有,就買些消肌散交于太醫院,看能不能研制出解藥來。”
蕭恒應聲退下。
何公公這才帶着左硯堂下去喝茶。
藥效過後,左硯堂連滾帶爬地跪地求饒“皇上,臣冤枉啊!”
顯慶帝黑着臉擺擺手。
左右侍衛應聲上前,把左硯堂帶回了天牢。
“父皇,您一定要找出幕後真兇,替太子殿下做主!”趙璟桓撲騰一聲跪下,“太子風光霁月,受賊人陷害,此仇不共戴天,求父皇明鑒。”
“知道了,下去吧!”顯慶帝不耐煩地擡腳就走,越想越生氣,怒氣沖沖地去了坤甯宮,走到半路,又改了路線,扭頭去了疏桐宮,等蕭恒拿到證據,他再找蕭氏算賬也不遲。
顯慶帝一走,趙璟炜便立刻劍張跋扈地質問趙璟桓“老六,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做什麽,你不知道?”趙璟桓嘩啦一聲展開扇子,冷笑道,“義瀾醫館起火是你做的,我女人失蹤,全是拜你所賜,你說我要做什麽?”
“爲了一個女人,你跟我翻臉?”趙璟炜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趙璟桓起身往外走,邊走邊道,“不錯,我早就說過了,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誰若傷我衣裳,我必斷他手足,二哥三哥,你們也不例外,不信,放馬過來試試。”
趙璟炜“……”
動真格的啊這是!
走了幾步,趙璟桓又停住腳步,回頭懶懶道“最近我心情不好,會把你們做的那些事情一一呈給父皇,兄弟一場,提醒提醒你們,要做好心裏準備。”
“老六,你别太過分,想要扳倒我們,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趙璟銘冷聲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生意,想來你也不會做的,對吧?”
趙璟桓沒搭理兩人,帶着容九一言不發地出了宮。
“殿下,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容九悻悻問道,“該去哪裏找蘇大夫?”
“去濟世堂,找蘇福問問吧!”趙璟桓皺眉。
小狐狸擺明了不讓他知道她的蹤迹,他一時還真的找不到她。
蘇福并不在濟世堂。
店小二告訴兩人,蘇福昨天去了鄉下莊子,得過幾天才能回來。
容九不死心地問道“義瀾醫館的蘇大夫時常來你們這裏,你們誰知道她跟誰來往密切?若能找到蘇大夫,殿下有重賞。”
衆人一聽有重賞,絞盡腦汁地回憶蘇姝來藥鋪的情景。
偏偏每次蘇姝來,都帶着面紗,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若是在别處見了,都不一定會認出來,更别提在哪裏見過她了。
好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想了半天,還真的有一個人扒拉開人群上前道“小人前些日子在卧龍寺見過蘇大夫,如果小人沒有猜錯,她應該是認識善忍大師的。”
衆人“……”
京城山下誰不認識善忍大師!
誰沒去過卧龍寺!
容九看趙璟桓,趙璟桓不假思索道“賞,去卧龍寺!”
能讓蘇姝白天去見的人,關系肯定不一般!
自從醫館被燒,謝錦衣就一直沒出門,躲在屋裏閉門不出地抄寫醫書,蘇姝得從京城消失一段時間,至于要不要複出,就看太子一案能不能牽扯出外祖父被人陷害一事。
若不順利,蘇姝會再度出山,定要把左硯堂拉下水,先替外祖父出口氣,隻要左硯堂一倒,太醫院換了人間,追查外祖父當年一案,就該謝錦衣出面了。
謝錦衣畢竟是半個蘇家人。
正想着,紫玉掀簾進來,神神秘秘地趴在謝錦衣耳邊,小聲道“剛剛奴婢看見二老爺從阿秀姑娘的房間裏出來,阿秀姑娘出來相送,臉都紅了呢!”
“知道了!”謝錦衣捏捏眉頭,問道,“二夫人怎麽樣了?”
謝府的事情,隻要不是太過分,不牽扯到她。
她是不會出手的。
反之……她絕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