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樹打着太極,連連稱是,搞得元妃都不好意思多說了。意思到了,應該行了吧?
皇帝年紀大了,政務又繁忙,再被這個禍水給獨霸了,她們一年到頭就别想見到了。這宮裏的日子還怎麽過了?
今日出頭的,還隻是妃位的幾個。
因雲樹恩寵過盛,絕無僅有!雖然流言紛起,但雲樹底細究竟如何,尚未摸清。是以,妃位以下的雖然心中也有許多怨言,但未敢開口。當然也有膽大,性子剛的……
後宮的一場潑醋行動,疊起,與朝堂上激烈的争論不相上下!
完顔澈昨晚撤了老太傅,今日讓他們推舉一位。
老太傅自大皇子幼年便開始坐鎮上書房了,如今皇帝說撤就撤。小道消息說,全因姝妃的那個野孩子的緣故。這皇帝是要變昏君啊!
真國也不乏關心皇家私事的大臣,皇帝鼓勵學習中原文化,他們便将并不怎麽精通的中原忠孝節義那一套拿出來苦勸。
完顔澈看他們在下面吐沫橫飛,卻不自覺的有些走神,想起昨晚的姝妃。
由于完顔澈一直沒說話,任他們發表意見,下面的大臣勸着勸着,不知怎的就将話題轉到了立儲上。
一個老臣“忠肝義膽”一聲吼“陛下!”
完顔澈一個激靈回過神,看着下面的白發蒼蒼的禮部尚書。
“陛下,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如今陛下年歲漸長,還是早立太子以定國本。”
完顔澈本來身體就不錯,加上今日吃過藥,這會兒精神好極了,這老家夥卻說他年紀大了!這話他自己可以感慨,别人這樣說難免心中不愉。
完顔澈陰沉道“所以,新太傅你們推舉哪個?”
皇帝由着他們争論,他們竟然的議題竟然偏了十萬八千裏。衆位大臣一時鴉雀無聲。
“朕罷了老太傅你們都不服氣,還在那裏傳播謠言,胡亂編排。太傅的政績取決于皇子的成績,便給皇子們來一場考核。若皇子們的成績盡如人意,老太傅便提成太師。若皇子的成績不佳,剛才那些胡亂編排宮中之事的,通通杖責二十。”完顔澈威嚴看向侍立的吳音,“可都記下了?”記下了朝會上關心皇帝私事的家夥。
“回陛下,記下了。”吳音聲音細柔道。
衆大臣又是一激靈。前些日子,因爲攻讦二皇子的事,已經有一批同僚被扒了褲子杖打,半輩子臉都丢盡了!這才過了多久?又要打?
“禮部尚書?皇子的考核之事就由你來安排吧。若無别的事,今日且退朝吧。”
皇帝交代完事情就先走了,衆大臣卻在殿中回味皇帝的意思。
長春宮内,衆妃一番“指點”後,雲樹“悉聽教誨”,衆人無趣之餘,便開始對雲樹評頭論足。
慧妃眼尖,“呦,姝妃頭上這支簪子倒是難得!”
衆妃聞言也朝雲樹鬓間看去。
雲樹輕輕含笑扶鬓。
那一隻畸形簪“童子報平安”,是少見的珍品。簪頭是一顆特大的畸形珍珠,約五厘米長,形狀就像一個頑童作舞蹈狀。畸形珠左邊一顆雕成瓶子狀的藍寶石做裝飾,瓶口探出幾枝細細的紅珊瑚枝襯托着一個“安”字。頑童背後一柄金制如意柄将其與寶瓶連爲一體,并将金累絲靈芝如意頭露在頑童右側。連在一起便是“童子報平安”。
雲樹當日一舞讓完顔澈印象深刻,倔脾氣的她也讓人覺得帶些頑皮之氣,所以賞賜物中特意加上這支頑童舞蹈的簪子。
這簪子有“多福多壽多子多孫”之意,以使皇家血脈旺盛,帝王基業萬古千秋的傳承。所以,看清這簪子後的衆妃不由酸意又升。
“看來陛下對姝妃妹妹寄予厚望啊!”
雲樹但笑不語。她是因爲雲昭的緣故,才選了這支狀若頑童的發簪,眼下隻任人猜測。
“什麽厚望?”完顔澈爽朗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衆妃一驚又一喜,莺莺燕燕跪了一地。
“陛下聖安!”
“都起來吧。”
“陛下怎麽這時間過來了?”皇後面上含喜。
完顔澈在皇後爲他準備的位置坐下。
“想起許多時間未來看你們了,正好今日下朝有時間,便過來看看。剛才在說什麽呢,這麽熱鬧?”完顔澈興緻盎然,目光掃過衆妃,在雲樹身上多盤桓一息。
“衆姐妹正說姝妹妹頭上這支簪子寓意好呢。”元妃微微含酸道。
皇後“大度”打圓場道“姝妹妹年輕,可要承吉意,讓陛下得償所願!”
完顔澈看雲樹頭上那支“童子報平安”簪子,再看她粉面玉頰長睫輕顫,“順服”的道了聲,“借皇後娘娘吉言。”不覺心中暗笑她挺會裝!
陛下在姝妃那裏待了近三個月,整個精神風貌都像是年輕了些!再看陛下望着姝妃,話都忘了說。衆妃很受打擊,覺得剛才含酸撚醋的自己有些可憐,話也少了。
知趣的妃子有意給皇後娘娘創造機會,便以不打擾陛下與皇後娘娘爲由,帶大家退去。
雲樹落在後面,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立在長春宮外,看匾額上那幾個字,再看周遭離去的或嬌豔或凋零的紅顔。皇宮,恩寵,子嗣,家族,權勢……思緒一點點延開。
“娘娘,咱回吧?”宮娥打扮的雲想小心道。
雲棉,雲深都大了,嫁了人,在雲宅照顧還好,不好帶進宮。雲樹便換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雲遙和雲想。雲遙貼身照顧雲昭。子雲宮其他人都是完顔澈爲她安排的。
“姝妃莫非喜歡長春宮?”一個柔軟的女聲道。
雲樹回頭,麗妃正打量着她。
“麗妃姐姐玩笑了。”豆豆盒小說網
“那這是在做什麽?”
“想這一生。”
麗妃聽她語調蒼涼,有着與年齡不符感慨,探詢道“這一生如何?”
雲樹含了微涼的笑意,輕輕搖頭,“并不如何。”
“君恩深厚,聖眷正隆,妹妹何出此言?”
“一時感慨罷了。”
麗妃猶豫了一會兒,讓宮娥遠遠跟着。雲想看雲樹同意方帶人後退。麗妃開口道“你和月兒真有過往?”
雲樹盯着麗妃的眼睛,那明利的目光讓麗妃有些心怯。
“你真曾那麽傷他的心?”
“現在是你在傷他的心!”麗妃眉頭微皺。
“你在乎嗎?在乎他,還是更在乎陛下?”
雲樹進了一步,麗妃不由退了一步,“你呢?”
“你覺得呢?”雲樹的語氣有些微微的灰喪。
“那你還……”
雲樹不語。
“那雲昭?”麗妃眉頭皺更深。
雲樹轉眸盯着道旁的一株老梅道“昭兒像他父親。”
麗妃曾遠遠看過雲昭那孩子,小臉兒沒一點像月兒。“你!?”
雲樹不由涼涼一笑,“君心傾慕可由你?君心不再可由你?”
“你也……”
“我想知道,舍去他,一心隻爲陛下。麗妃姐姐可曾後悔過?”心裏卻在想着梅花真的香自苦寒來嗎?苦寒後真的會盛開嗎?萬物之理相通,人事卻似乎不那麽同理。
“我何曾舍過月兒?”麗妃急辯道。
這般年紀,她的心仍糊塗着。自己也活的不清楚,争論這些,是做什麽?雲樹矮身行禮,“妹妹先告退了。”
“你等等。”
“還有話?”
“月兒。你進宮來了,月兒怎麽辦?”
“他是你的兒子。他有他的路。”
“你的心真這般涼薄?”
“你想我如何?給陛下的帽子換個顔色?”雲樹絕美的笑顔上挂着些嘲諷。
“你!”麗妃有些生氣,卻被雲樹的話牽扯的不知該怨誰。“你不像宸妃那般恃寵而驕,卻也不是個柔順性子。”
雲樹回身,卻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轉了話題道“或許我的心夠大,陛下也可以住進來。”
“是嗎?”一個俊朗的男聲道。
麗妃從微微詫異中回頭,眉頭松開換上笑顔,“陛下。”
完顔澈不自覺的竟親自出手扶起兩人,看嬌豔新人與陳舊紅顔,看他兒子的母親與……他忽然沒了剛才的心思。
“麗妃你回去歇着吧。”
“臣妾……”
“姝妃,朕有話跟你說。”
麗妃将“想”字吞下,“臣妾告退。”
完顔澈沒有看落寞的麗妃,而是盯着雲樹的眸子。雲樹含着笑看他,等他開口。
完顔澈卻看着她久久未開口。雲樹一個笑在臉上挂久了,臉上肌肉有些抽搐,收了笑容,看看旁邊的小徑。
“要陪陛下走走嗎?”
完顔澈不爲所動。
雲樹看他面上的紋路延展,再看他霜意微染的胡須精心修剪後,顯得濃密有序,而後才望進那雙清澈的眸子。
這雙眸子微冷,似近似遠,讓人難以捉摸,與宏哥哥深邃但灌滿情意的眸子完全不同。可是曆經歲月洗禮,那深沉的氣質卻給她一種特别的感受。
雲樹立在完顔澈面前,不再東張西望,退去違心的笑,也那麽沉靜的看着他。
她還從沒有這般平心靜氣的看他。看他的冕冠,看他繡着虬曲盤龍的龍袍,又看他的腰帶,腰間配飾,最後目光落在錦囊上……輪廓圓圓鼓鼓的。
她擡眼看看完顔澈的目光,試探着伸出手去。完顔澈眸中沒有不許,也沒有同意。雲樹便由着自己的好奇解開他的錦囊,探手進去。她摸到裏面涼涼的……
完顔澈見她嘴角的笑意有些頑皮,按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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