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嚴重的事,完顔澈當然慎重以待。這個兒子不僅長的像他,還十分聰慧,他還是很喜歡的!在聽了綠衣的證據,他甚至沒有詳細調查,就怒氣沖沖處置了那個正受寵的妃子。然而,不到半年,當他寵一個新人後,這樣的事竟然再次發生!
完顔澈雖然寵愛那個孩子,卻不再那麽相信綠衣的話了。爲什麽宮裏那麽多的孩子,偏偏有人跟這一個孩子過不去?
這回他讓人詳細調查後,發現綠衣給出的證據是那麽的不可靠,就讓人打了她一頓,讓她長點教訓,别總給他找不完的事!是因中毒而身子虛弱完顔滄月苦苦的替他母妃求情,完顔澈才作罷。
這年完顔滄月才六歲,他身上已經不知道被他母妃弄出了多少傷,好在他身子底子好,才沒被他母妃給折騰廢了。
大夫開的排毒藥,他并沒有好好的吃,希望母親發現他身子并沒有好,小小的完顔滄月希望母妃對他多一分關心。可是那件事後,綠衣被關了半年禁閉。失了完顔澈的心,她也沒心去關心兒子。嚴世真發現他身上的餘毒,就是那時留下的。
綠衣一心隻在完顔澈身上,完顔滄月同别的王子去讀書、練習弓馬騎射,被嘲笑、被欺負,也沒有母妃爲他做主,他父王雖然喜歡他,可是沒工夫一直看着他,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告狀,那他就真成了同他母親一樣惹父王厭煩的人了。
大王子完顔熙和四王子完顔照是王後所生,王後母家在完顔氏一族實力雄厚,完顔澈上位,多虧了王後母家的扶持。王後隻是看綠衣行爲可笑,愈來愈惹完顔澈厭惡,才沒有對她下手,免得髒了手。但大王子和四王子帶頭,連同其他王子一起欺負完顔滄月,他隻能默默承受,每次被欺負的灰頭土臉,身帶傷痕,他隻是默默默默的掩了傷痕,回去重新梳洗,自行上藥後再去見父王。那幫兄弟見他并不告狀,欺負他更是肆意。
當他的母妃費盡心思,終于重新在他父王那裏挽回一點心,有了一個弟弟後,他歡喜萬分!有了自己的兄弟,以後嫡親兄弟在一起,就不再那麽容易被欺負了。可是他母妃又犯了老毛病,他的幼弟三天兩頭生病,直至最後停止了呼吸。
從此之後,不管他的母妃如何哄他,他都不再靠近她,盡管他那麽渴望着那女人溫柔的待他,可是若這溫柔會要了他的命,他甯願不要。他對那個女人又愛又恨又怨!
完顔澈讓王子們挑選伴讀,完顔滄月在一群待挑的皇親國戚中看到瘦瘦小小的完顔宏。完顔宏的眼神甚是冷靜,冷靜中甚至有那麽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屑,可是飽經憂患又早慧的完顔滄月發現了。完顔宏很是驚訝完顔滄月會選他作伴讀,他完全就是來湊個數的!
此後,在完顔家的孩子欺負他時,完顔滄月會端出王子的架子,幫他出頭;完顔滄月被衆王子
欺負的一身傷時,有了一個人默默爲他上藥。
完顔失了王位繼承者的位置,心裏并不甘心,但是他死也沒想到,他将王位奪回來的謀劃會斷送在他毫不放在心上的兒子手中!
完顔宏的哥哥打碎了一個極爲珍貴的琉璃盞,卻誣陷完顔宏偷竊,完顔宏百口莫辯,趙青雨爲護兒子一命,生生被打死。他母親死後,一口薄棺随意的被埋了。是完顔滄月用他不多的權力,讓人給完顔宏的母親重新找了個地方,遷墳,好好安葬的。自此完顔宏就恨不得他那個爹完顔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他母親去後,他在家中更沒有地位。他去爲完顔滄月做伴讀之餘,回來還要在自己家中做灑掃,如仆役一般!完顔幾乎不把他當兒子待。主子落魄,比仆人還不如!
一日,實在太累,他窩在廳堂的屏風後面睡着了,醒來天已經黑透了,都沒人找他,沒人叫他吃飯,甚至沒人想起他。他正要起身,卻聽到了那能讓完顔滅門的談話,他簡直忍不住要狂笑。
在完顔滄月的幫助下,這話傳到了完顔澈的耳中。如完顔宏所願,完顔不僅全家被滅,而且被夷了三族!完顔與完顔澈雖然都姓完顔,卻是很遙遠的宗族關系,所以三族并未殃及他本身。隻有完顔宏因告密之功被赦免,但是他已經不能再在完顔滄月身邊以伴讀的身份待下去,因爲對外,完顔三族均被夷滅。
完顔宏的遭遇,讓完顔滄月更清醒的看到了自己的處境。
饒是他命再硬,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衆兄弟給戴一頂完顔宏當日罪名,沒有千日防人的!他又不能把那些兄弟全弄死。他太小,又沒法不能培育自己的勢力,還有一個無腦且恨不能折騰死他來博取他父王關注的母妃,或許離開是他的一個更好的選擇。
于是借由這次風波,他說服了他老爹,與完顔宏一起南下趙國曆練,爲了将事情做得更逼真,還有一隊追殺他們的人,後來那些人都被辛坦之給殺了。也算他們兩個幸運,碰到的竟然是辛坦之!一個難得的師父!更難得的是數年後遇到雲樹,讓他從道觀亂七八糟的事務中脫身,還豐富的藏書,供他全心的學習,還給他此生未有的真心、細緻的溫柔與關懷!
那畢竟是長得最像完顔澈的兒子,哪怕是爲了讓他從小就開始曆練,完顔澈還是爲他安排了一小隊死士,循着完顔滄月留下的記号,遠遠跟着,以作照應。當日在清河縣幫雲樹處理掉牛眼兒的那些人的就是那隊死士。
當年,十歲的他跟辛坦之走了,十三歲的完顔宏就輾轉去了邊軍,小小年紀就開始在軍營中摸爬滾打。爲了解堯關的守衛,也爲了回去有個幫手,他需要将這個往日的小夥伴重新收歸自己麾下,他在堯關待了幾年。他回真國沒有帶雲樹,帶的是完顔宏,如今用他母親的姓氏改了名
字的趙拓。
趙拓讓人将完顔滄月擡到監牢時,幾朵雲與辛坦之都被打得渾身是血。
雲樹一身黑衣看不出流了多少血,隻是摔下馬車,磕了頭,流下來的血将她的小胡子泡的落了半邊,幾個用刑的人正饒有興緻揪了她的小胡子,胡亂抹淨了她的臉,觸手的肌膚感覺光滑細嫩,剛剝了殼的雞蛋似得!一點不像男人!那幾個正琢磨着想要剝了她的衣服,驗明正身而她流血過多已經暈了過去。辛坦之與幾朵雲大罵着,沒人理會他們,反而更想去剝雲樹的衣服。
完顔滄月看到監牢中的場景幾乎要暈過去,拼了命的叫“住手!”
趙拓見将那幾個行刑的人喝退,看體弱之極的完顔滄月未能表達出來的意思,親自把昏過去的雲樹解開,想要将她放到地上。完顔滄月拼了命的叫,“給我,給我!”
趙拓雖覺奇怪,還是将雲樹抱給他。完顔滄月費力的抱着雲樹,她那不顯色的衣衫很快将完顔滄月的白衣給染紅。
“大夫!大夫呢?”
大夫跌跌撞撞跑進來的當兒,辛坦之不罵了。“是我逼她來的!看在她那些年盡心照顧你的份兒上,給她一個痛快!不要羞辱她!那一刀,我把命抵給你!”
完顔滄月本來就是拼力抱着雲樹,雲樹在他懷裏,他再難動彈,眼看他師父在他眼前咬舌自盡,止不住淚流滿面。“師父!師父!不要!”
趙拓沖出去将腳程慢的大夫給拎起來,先給辛坦之看,然而已經晚了。辛坦之的挨那一箭不輕,又受了幾個時辰的刑,血早就流的差不多,因眼睜睜看着雲樹在他面前要被人欺辱,他卻沒法做任何事,隻能咬着牙痛罵。
完顔滄月本身就是剛剛掙回來一條命,心中痛的眼前發黑,若不是雲樹還悄無聲息的在他懷裏,他真的要暈過去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先帶他回去看傷吧,餘下的事交給我。”趙拓讓人進來把奄奄一息的完顔滄月擡出去,想把雲樹從他懷裏抱出來,他死不撒手,隻好讓人把兩人一起擡走。
趙拓自幼練箭,膺力驚人,慌亂之下,雲樹和辛坦之的那兩箭雖未正中心口,可是兩個被貫穿血洞流了幾個時辰的血,都差不多流幹了。
完顔滄月的卧房中,他看着大夫解開雲樹的衣衫爲她醫傷,雖然知道是必要的,可是眼中還是現出殺意。當大夫費了半天功夫爲雲樹處理好傷處後,完顔滄月自己都支撐不住也暈了過去。
完顔滄月醒了一次,睜眼就要找人,還未等趙拓把他擡進他自己的卧房,他再度昏過去,趙拓幾乎要急死了,不知道床上的人究竟是誰,竟然對他那麽重要,讓他幾乎連命都不要了!
大夫小心又可憐的向趙拓請求,“趙将軍,我隻是個大夫,隻是爲了醫傷,您能不能勸勸王爺不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