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就張個小榻,在花園曬太陽,晚上就醉醺醺的早早睡了,這些天都是這樣。”煥梨将筷子遞給雲樹,自己又爲她布菜。
“誰給他買的酒?”
“說也奇怪,沒人給他買酒啊?”
“你回去看看,他是不是把父親留給我的女兒紅給刨完了?他要喝酒,就去買給他。”雲樹皺眉道。
這些年她都不在,雲宅是不藏酒的。他天天在院裏,也有人給他送酒,那是他的本事。可若他太機靈,刨了桂花樹下的女兒紅……那酒,說什麽都要給義父和師父留些的,不能全讓宋均給霍霍了!
查完藏書閣的帳,敲打敲打掌櫃的,雲樹去了美人居。
果然是京城第一歌舞坊,白月竟将左右兩家的門面全給買了下來!這裏可比藏書閣掌櫃的那間屋子舒适多了,白月特地給她留了房間,裏面的東西一應俱全。
見她終于去了,白月歡喜的不行!先是讓人給她準備花瓣浴,洗去那一身的疲憊,然後親自給她梳妝打扮,妝容落成,豔冠群芳,傾國傾城!白月看得都有些愣了。
雲樹看着鏡中的自己,有些不自在。這身衣服雖好看,可是粉粉嫩嫩的,一點不穩重,反而像誰家待憐的小女兒。
“月姐姐,這衣服,是不是太粉嫩了些?”
“小眉兒,做我女兒好不好?就做這幾天?”白月懇切的望着她。
雲樹心中暖暖,張手抱着她,“好啊,月姐姐。”
飯菜都是白月親自督促人做的,雲樹都吃撐了,白月還在樂呵呵的給她夾菜。
“月姐姐……”雲樹爲難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了,不吃了,歇歇,我帶你去前面看看,好不好?”白月寵溺小女兒一般的語氣,雲樹不太習慣,她都二十了,不夠小了……
白月讓人撤了飯菜,捧上茶水,看看雲樹,敏銳道“他是不是,不寵你啊?”
“月姐姐說什麽呢?”女兒家的悄悄話,雲樹從沒對人說過,這個更不習慣。
“我還沒問,你這般疲累的樣子,不是從雲宅過來的吧?他怎麽沒跟你來?”
“我們前些日子吵架了,都需要冷靜冷靜,我在藏書閣盤了幾天帳。”
“那他這些天都沒去找你?”
“沒有。都說了,要冷靜冷靜。”雲樹垂眸抿茶。
“不過就是吵個架,吵的有家不能回。雲爺可不如以前大爺了喔!”
“見面就糊塗,不見面還清醒些。”雲樹含糊道。
“你這些日子不見他,不怕他去瞎胡混?”
“他知道後果。”
宋均這晚再偷偷去藏書閣看雲樹,卻發現屋子黑了燈,雲樹與她那四朵雲也沒了蹤影。
他知道雲樹還有一個藥鋪,他又去了益生堂,益生堂也黑着屋子。若是雲樹來此盤賬,這時間,必然有間屋子是亮着燈的,可是沒有!
雲樹在京中還有什麽産業?聽她說還有一個歌舞坊!想到雲樹今晚會住在歌舞坊他就
急了,那種地方她都敢留宿!以前雲樹去逛青樓,他覺得有趣的緊,現在盡是不放心!
找到美人居的時候,他已經逛了十多個歌舞坊。爲了雲樹,他收心近一年,如今再來脂粉堆,他止住自己想要拉人入懷的沖動。相比于雲樹,這些女子都是庸脂俗粉,哪怕打扮的再雅緻,也及不上雲樹一分,隻是那堕落的慣性,想要挽留住他,他想要沉淪。這讓他更迫切的想要快些找到雲樹。
美人居正在進行壓軸的歌舞表演,宋均顧不上看,他轉到台子的後面,往雅間一一看去,就看到最豪華的雅間中,上次來看雲樹的那個半老徐娘身邊倚着一個絕色佳人,輕紗掩面,與那半老徐娘的舉止卻是親密極了!那半老徐娘甚至撩起她的面紗,喂她一個蜜餞,她笑得眉眼彎彎,甜極了!
宋均氣死了!他不在身邊,她竟然這麽開心!她與其他女子這般親昵的舉止,每次都讓他以爲,其實,她是喜歡女子的!
他本來是想來道歉的,無論如何都道歉。今天,服侍他的人竟然給他帶了酒,他沒有要,那必然是雲樹的吩咐。她不回去見他,每天忙碌到深夜,可她還是關注他的。他隻想抱住她,求一個安心。可是這會兒他的脾氣又上來了!
不能沖動,不能沖動!不能将她越推越遠,他一定要留住她的心!
雲嶺來禀報說宋均來了,雲樹有些吃驚,讓他進來。宋均就拎着個酒壇,滿身酒氣,神色悲怆的出現在雲樹面前。
這些日子雲樹不在,他吃什麽都沒胃口,人也清瘦不少。他這個樣子,雲樹一看就有些心疼,向白月道“月姐姐,你先出去忙吧。”
白月拍拍她的手臂,出去了。
“怎麽還在喝酒?”雲樹将他手中的酒壇取下,換了盞溫熱的茶給他。
宋均不接,他紅着眼睛看着她,“姝兒,我好想你~你都不想我嗎?”
“想我,你不來找我?”
“我想等姝兒你想的受不了,回去找我的。可是你并沒有那麽想我……姝兒,你真的不想我嗎?”
宋均拉過她,揭開她的面紗,吻着她,絮語道“你真的不想我嗎?真的不想我嗎……嗯?不想我嗎?”
雲樹被他吻的暈軟,“我想你~”
“哪裏想?這裏?這裏?還是這裏?”
雲樹羞怒起來,“修儀,這是什麽地方?不要鬧!”
“那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好想姝兒……”宋均咬着她的耳朵說話,聲音裹着酒熱之氣,還迷迷離離。
雲樹強自清醒,“你是因爲想這個,才來找我的?”
“我是想姝兒。我想明白了,若是姝兒的心不夠愛我,姝兒的身子愛我,也好。”
“胡說什麽?”
“那姝兒你想明白沒有?要不要打開你的心,好好愛我?隻要你是愛我的,我就不會再鬧。”
雲樹好氣又好笑,他将所有的原因都歸到是她不夠愛!
“上次,你說我将愛留給了别人,可是這世上,與我最親密的人是你啊。”
“爲什麽我
與你最親密,你卻不愛我呢?”
“你究竟是哪裏覺得我不愛你呢?”
“你的眼裏,情意有限,有時候沒有。”
雲樹愣住,而後道“我不覺得你戳我心窩的時候,是愛我的。你說的情意隻是一方面,我常常唯恐你傷心,孤寂,而你呢?知道我哪裏下刀會疼,就專朝哪裏下刀,下完刀,還怪我那最疼的地方,不是因你而疼。”
宋均面染愧色。
“爲什麽你沒有早一點出現?在我母親沒有爲了我父親棄我而去之前?爲什麽你不是我的青梅竹馬?爲什麽在我經曆被一次次抛棄後,來到我面前,指責我不夠愛?就連你,當初我對你好的時候,你是怎樣把我拖入深淵的?”
宋均沒話說了。
“我今天能站在這裏,讓他們叫我一聲‘雲爺’,我費了多少功夫?你想要被飽滿而熱情如火的愛包圍,我也想要。而你呢?總說我是你的命,給我幾天甜頭,回頭就戳我刀子。這就是你的愛?”
“我就是這樣的我。既然你覺得我不夠愛你,我也不願意再挨刀子,以後何去何從,不是含糊過去就沒事了的。”
“姝兒,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說話,很大爺啊?”雲樹的面色越說越嚴肅,聲音也越來越冷,宋均卻涎着臉向她湊過去。
雲樹避開他。“這樣的話,不是對誰都能說的。”
“能得雲爺垂青,是我的福氣。是我脾氣不好,隻想着自己,沒有好好爲你想。原諒我好不好?”宋均又撒着嬌湊過去。
“你承認你錯了?”
“得雲爺點撥,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既然知錯,就要受罰。”
“姝兒想要怎麽罰我?”雲樹已然又被他抱在懷中,還在她頸間不安分的拱來拱去。
雲樹瞥見樓下的舞女,抿了一抹壞笑。“我幼時便聽聞修儀天資極佳,很多東西隻看一遍就會。是真的嗎?”
“傳聞而已,不過也有那麽一點真。”宋均傲嬌道。
“我想看修儀跳舞,就是那樣的……”雲樹睇了睇樓下的舞女。
宋均攬了雲樹在懷裏,來到窗前看舞女。那舞女舞姿火熱,身形妖娆。“姝兒,這不太好吧?我一個大男人……”
雲樹湊在他的耳邊道“你不是總說,閨閣之中,要有情趣嗎?”
給自己挖的坑。他說的情趣,是哄着雲樹,讓她能放的開。如今卻被她用來堵他的話。
“那我們回去好不好?回去跳給你看。”宋均哄道。
雲樹搖頭,“誰知道回去了你會不會直接撲過來耍賴?你跳的好了,我便跟你回去。”
“若我衣衫狼藉的從這裏出去,人家會以爲我被你蹂躏了。”宋均咬着雲樹的耳朵壞壞道。
“那我們去後面。”雲樹壞笑道。
“姝兒,這不好吧?”宋均扭扭捏捏不願出去。
雲樹含着笑,挽着宋均的手出了雅間,讓雲嶺去找一把琵琶,送到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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