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兒?”宋均的手覆上雲樹握刀的手,握入掌心。
雲樹頭也不回道“怎麽了?”
那大軍的服飾已然可以看出是真國人!雲樹正琢磨,這大軍不是從堯關過來,是從哪裏繞到趙國境内?這數萬人入境,還這般神不知鬼不覺!連西郊大營都是倉皇反應過來的!必然是通過什麽秘密途徑!那麽……
“我們回去,是要成親的嗎?”宋均握緊她的手。
他在變着法的提醒她,不要摻和,不要拼命。雲樹松開刀柄,握住他的手,擡眸對他一笑,“嗯,回去就成親……”
話音未落,那真國大軍招呼都不打,烏壓壓的箭羽射将過來。“快避開!”雲嶺大叫道。
宋均迅捷的将雲樹圈在懷裏,單膝跪地避在車邊。
雲樹他們是要搶進城,所以位置在路正中,飛來的箭羽是被殃及的!
因爲角度比較特别,其他人看不到宋均懷裏的雲樹,宋均低頭吻上了雲樹的唇,雲樹吃了一驚,想掙開這是什麽情況,他還有心做這個?
宋均貪婪的吻着,不放開她。周圍還有其他人,雲樹不敢鬧出動靜。車上是箭羽“铮铮”射入貨物的聲音,不遠處殺戮聲聲,小小的吻卻别樣的溫柔,顫動着心扉。雲樹小心翼翼的溫柔回吻他,握了握他的手。
宋均睜開了眼睛,看到雲樹長睫輕翹微顫,他輕咬了一下她的唇,壞笑道“感覺如何?”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雲樹從迷眩的狀态轉入頹喪,揉着腦袋道“頭暈~”
大軍當前,這麽緊要的關頭,她頭暈,被宋均吻暈的!正要去抽指上的金針,給自己清醒清醒,宋均卻将她按入懷裏。“會疼的。有我呢。不怕。”
認真的吻會讓她頭暈,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怎麽會不知道?宋均是故意的,她怎麽會不明白。他不想她冒險,要爲她遮風擋雨,她覺得心像是暖化了一角。
“我要是不清醒點,會拖累你的。”
“我是要做你夫君的人,想要姝兒你拖累我。”
雲樹還沒能說别的,箭羽過後,殺聲震天,真國大軍殺了過來,西郊大營的官軍迎上去。趁這個當兒,雲樹想要偷偷用針,卻被宋均握住了手。
雲樹沒辦法,隻好扭過頭,偷偷咬舌頭她不放心,也不想拖累宋均,她隻想他好好的。
鼻尖傳來極淡的血腥味,宋均僵住,但他沒再說什麽。
在真國騎兵的沖擊下,西郊大營的軍馬拼死抗住,但也隻是拼死抗住,沒有能力将其擊退。
大約一路奔襲而來,真隊也确實疲乏了,想取勝也難,上午到下午,血雨腥風僵持了幾個時辰,也未能占到上風,隻好先退兵。趙隊也沒有能力追擊,隻好任由其撤退。
雲樹他們的後面就是京城,趙隊是絕不允許真國人靠近護城河的,雲樹一行也因此得
以幸免于馬蹄之下。
真國人退去。趙國人收拾戰場,被堵在護城河邊的客商卻無人去管實在分不出心力,沒将他們的貨物充做軍資已是萬幸。
但雲樹并不這樣想。她讓人驅着馬車往西郊大營主力方向去。
“姝兒,你要做什麽?”
“這些貨物本來就是想換個平安的,如今換個方式而已。”
進不了京城,城外兵荒馬亂,穩妥的方法便是将貨物獻給西郊大營做軍資,也比好不容易帶到田莊,再被真隊打秋風的好。她也要弄清楚,目前是個什麽情況。
看着雲樹從他懷裏直起身子,又開始忙碌。她從來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他還不足以改變她的主意。
薛蘅本來并不想獻出貨物,但雲樹回來,也是爲了救他的家族,他還是跟着雲樹做了。
真國大軍來的詭異,西郊大營的兵士練了這麽些年,也隻是險險抗住。西郊大營的主帥焦頭爛額,才沒功夫招呼什麽商賈進獻物資一事。
商賈向官軍尋求庇護還算正常,但雲樹竟然要把近百車的貨物全獻做軍資,不免讓人懷疑其動機。薛蘅與雲樹的藥材加在一起足有二十來車。軍醫驗過,都是頂好的藥材,還是他們所急需的治療外傷的藥,這讓軍醫也覺奇怪,怎麽會這麽巧?而且雲樹的護衛盡皆皮甲護身,看起來都是有不錯身手的。
手下來通報其中的怪異,主帥杜松才百忙中抽出些時間,見雲樹一行一面。
雲樹與薛蘅被卸了武器,引着去見主帥,宋均想跟着,但是他隻是雲樹的人,又不是來進獻貨物之人,不被允許。雲樹握握他的手,“放心,等我回來。”
大帳内,一個身量頗高,身形魁梧的漢子立在一張寬大的地形圖前,聽到雲樹等人進來的聲音,回身虎目兇兇掃了她與薛蘅一眼,讓其他人退出去。
“見過大人!”雲樹與薛蘅恭敬的行禮。
杜松并沒有直接讓他們起身,而是細細觀察着二人,衣着是趙國人,身量都偏瘦。一個形貌清峻,一個還遮着面,怎麽越看越像奸細?杜松站到雲樹面前,“擡起頭來。”聲音中威勢頗重。
雲樹擡起頭,一雙眸子神采飛揚,毫無驚懼之色,鎮定的讓杜松有些不舒服。以往練兵時,那些手下個個都怕他。眼前這個卻像是孩子似清燦眸光,讓杜松忍不住道“你不怕我?”
“大人希望我怕您?”
膽子委實不小。“把面巾扯下來。”杜松命令道。
雲樹順從的摘下面巾。
杜松眼前一亮。“你是女人?”
“是。”雲樹遮上面巾,就是不想讓人看到她掩不住的女子美态,徒惹是非,可是爲避免被當成奸細的誤會,她又不得不摘下面巾,承認身份。
“胡鬧!”回過神的杜松怒喝道。
“我是誠心将價值近百萬銀子的貨物,進獻給主帥大人做軍資。大人若是不喜歡,我帶走便是。”雲樹不卑不吭道。
杜松沒有接雲樹的話,斜了薛蘅一眼,“你是她父親?”
薛蘅忍不住老臉一紅。“我與雲東家是舊識,此次是結伴回京的,并非父女。”
“相好?”杜松八了一卦。
薛蘅沒想到這個主帥竟然會問這樣八卦的問題,老臉更紅,正要辯解,雲樹搶在了他前頭。
“早在數年之前,聖上與宰輔大人就盡力支持西郊大營練兵,兵馬都是各地調來的精良,軍資上也大力支持。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人以逸待勞,卻連奔波疲累的真隊都無法擊敗!今日見了大人,我算是知道原因何在了!”
雲樹語音朗朗,把主帥大人的毛逆着捋,惹得杜松大怒,虎目怒視雲樹暴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趙國人。”雲樹依然沒有一絲怯意,薛蘅卻覺她在作死。
杜松尚未開口,簾帳外傳來爽朗的笑聲,繼而簾子被挑開,進來兩個人。當先的一個四十出頭,雖然是笑着,但威嚴已然強過裏面的這個“八卦主帥”。
“我趙國女子什麽時候這般伶牙俐齒,還知曉軍國之事?”當先那人道。
“主帥。”原本暴怒的那人立即恭敬道。
雲樹與薛蘅也恭敬道“商賈雲樹,見過主帥大人。”“商賈薛蘅,見過主帥大人。”
那人讓他們起身,自己也走進來。他身後的人卻狂喜的沖過來,抓住雲樹的手臂使勁晃。“雲樹!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铠甲猶染血迹,形象有些大戰後的淩亂,但眉心一點紅痣,那般的親切!雲樹溫柔一笑。“還活着。”
李維翰卻千般滋味灌上心頭,看到雲樹容顔,瞬間紅了眼睛,眼看眼淚都盈滿了眼眶,他拼命想忍住,可還是掉了出來。
雲樹沒想到他會這樣,望着他有些愣怔自己在他心裏,竟有那麽重的份量嗎?他竟什麽都顧不得的哭成這樣!
面相秀氣的貴公子李維翰,從皇帝身邊的紅人被貶入西郊大營。主帥杜松雖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刻意照護他。兩年多的時間裏,李維翰硬着脾氣,從普通軍卒摸爬滾打到千夫長,也是個硬角色了,竟然見了這個女子,瞬間哭的不管不顧。主帥也吃了一驚難道,這就是那個傳說中,引起李家父子不合的女子?
愣怔過後,雲樹抽出帕子,給李維翰擦了眼淚。“我還活着。别哭了。”
垂下手時碰到李維翰的手臂,他抽了口氣,雲樹才發現他小臂受傷了,包裹的布條,已然血紅一片。雲樹頓覺慚愧。他裹了那麽大一塊傷布,她竟然沒注意到。“你傷口崩開了。”托着他的腕子,“是箭傷,還是刀傷?”不等李維翰回答,“我帶的有藥,幫你重新包紮一下,好嗎?”
“好。”李維翰的聲音裏帶着濃重的情緒。
雲樹也忘了這裏還有其他人,忘了這些人都知道她女子的身份,從懷中掏出藥酒,幫李維翰重新清洗了傷口,又撒上藥粉。解下他頸間本來用吊着手臂的白布來裹傷口,動作熟練之極,與剛才那些忙碌的軍醫不相上下。
“你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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