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雲帆急起來,父親一把年紀了,又奔波多日,怎麽受得了家規?
雲樹揮揮手,“海伯也知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即便我知道,你本意是爲我好,可是你的言行,攪得雲家本就浮動的人心,更加離散。昨日之事,今日之事,确實是你思慮不周所緻。我昨日不計較,你今日卻又犯!你說,你可有錯?”
“公子訓誡的是,老奴有錯!老奴甘願受罰!”雲海已經認識到,自己幾天行事确實不妥。
“我敬雲海管家爲海伯,也希望海伯以後敬我爲家主!我們上下一條心,雲家才能長久、平安!”雲樹将話說得更爲明白透徹,隻是希望海伯能打心眼裏,認真看待她這個家主。
“老奴糊塗,以後一定謹遵公子之命!”他是真心悔過的。
雲樹點點頭,“那就好!希望海伯真正想明白了。帆哥哥,扶你父親去吧,收拾一下,我們啓程!”
嚴世真見雲樹訓完話,牽起她的小手,就往旅店走。
雲樹不明所以。“怎麽了?義父?有什麽不妥嗎?”
“你剛才動了怒,走之前,義父要再爲你檢查一下傷口。”
雲樹從胸腔吐出一口長氣。
剛才她若不竭力的疾聲厲色,這些人會把她的話當回事嗎?違逆自己一次,就打斷一條腿,這話真是自己說的,自己什麽時候有這麽狠的心了?
嚴世真小心翼翼爲她解下裹在額上的白布。
“義父?”
“嗯?”
“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太狠了?我是不是被氣糊塗了?”
“人啊,有時還是需要怕你一些,才會真正聽進去你的話。也是你父親母親往日待他們過于寬和,而今才會人心浮動若此。不過眉兒别怕,有義父在,哪個不聽話,義父就幫你打折他的腿,再接好,再打折,直到他長記性爲止。”
雲開和雲堂搬着東西從門外走過,正聽到嚴世真說要把不聽話的人的腿打折,再接好,再打折,直到長記性爲止。想起嚴世真昨晚的身手,隻覺腳下軟,忙快步走開。
跟在後面的雲明大着膽子,停了一步,隻聽雲樹聲音平靜道“怎麽義父的話,明明說的那般狠辣,我卻很想笑呢?”
雲明隻覺一個哆嗦,原來公子的寬和隻是表面,實則也是個狠人。小小年紀,聽到這般狠辣話,竟然如此平靜,還說想笑?心中慶幸,剛才的事情沒有鬧到不可收拾,否則這腿,怕是已經被那嚴先生給廢了!隻覺一個冷顫從脊背傳到四肢,整個人抖三抖,趕緊去忙,不能偷懶。
“因爲眉兒懂我的話啊!”
“義父,我以後做事,要狠一些,才好嗎?”雲樹擔憂道。
“對那些跟你過不去的人,狠一些,沒什麽不好。怎麽?眉兒擔心狠一些,自己會變壞嗎?”
“嗯。”
“壞一些不好嗎?我想想哈,眉兒變成小壞蛋,會是什麽樣的?”嚴世真放下裹傷布,端詳着雲樹的小臉與額角的長長的傷疤。
“遮住一隻眼睛,綁上一條胳膊,吊在胸前,嗯,另一隻手在地上拖着一把大砍刀,身後站着我啊,孟管家、紫韻、煥梨他們。我們每個人都是厮殺過後,帶着傷痕的模樣,身上印染着自己與别人的血迹。然後你大聲宣布以後這條街就是雲爺的了,保護費都交到雲爺這裏,雲爺會罩着你們!你的手下敗将聽到你的話都瑟瑟抖,商販們乖乖捧來保護費,求雲爺保護他們!”
“雲爺?”雲樹拼命憋住笑。
“嗯。”嚴世真很是認真的點頭。
“嚴先生,讓我們共建霸權吧!”雲樹鄭重的伸出手。
嚴世真握住她的小手,“共建霸權!”
嚴世真笑盈盈的收回手,又爲她額上上一遍藥,才小心翼翼又裹上傷口。
“義父,讓傷口快點好起來吧,我好想笑啊!”
“是吧?先忍住,還要等一段時間。還好剛才沒扯動傷口,否則我就要跟雲管家過過招了。”
“義父,昨晚,雲管家初來時,你們之間是不是生什麽事了?昨晚我看海伯看你的眼神,好像帶些不滿意的樣子。”
“像我這樣憑借神奇醫術,爲公子修複容顔的大夫,獨得公子信賴,哪個不嫉妒?”嚴世真傲嬌的撇嘴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雲開、雲堂他們幾個怎麽像是有些怕義父啊?”
“他們打不過我呗!”
“義父真乃坦蕩之人!”
“過獎!”
“有義父在真好!”
“有眉兒陪着,義父也覺得日子有了味道!”
紫韻進來道“公子,都收拾好了,我們可以啓程了。”
嚴世真将藥物收起來,“走吧,眉兒。”
“嗯。”
旅店外,晨光已經變得暖融起來。
雲樹走出旅店,雲家衆人垂手立在車馬旁,靜待家主。
楊千拄拐出來。“恭送家主!”
雲樹向楊千點點頭,提袍登車,車隊繼續南行。
有了這一日的訓戒與警告,以後的幾日,家仆那些小心思也收了不少,做事利落多了。
雲海每晚都會在雲進同夫婦的棺前,跪上半個時辰。一是爲反思自己,另一方面也對懷有異心的人,起個警示作用。
雲樹并沒有勸阻。
一路南行,雲樹每天都會采些花兒放在棺前。
經過十天的跋涉,一行人終于抵達濟陽雲宅。
紫韻爲她打開簾子,雲樹探出身。
雲海讓雲奇先一步回來,做準備。如今,白色挽布已經挂起,白衣家仆跪了一地。
雲樹本來做了心理準備,濟陽雲宅會蕭索一些。可是映入眼簾的古老宅院古舊、高大、整潔,隐隐有往日的煊赫,而她卻敏銳的感覺到,有一種荒涼之感在台階、磚縫、木門中鑽來,她幾乎不敢邁腳,仿佛下了馬車就會被那荒涼綁縛,然後涼入骨髓。
雲樹不由想起京中的宅院,在她回去時,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對于她,家的感覺就這樣失去了。
嚴世真見她待在馬車上,半天未動,走過來關心道“眉兒?怎麽了?”
“沒什麽。”雲樹忽閃着眸中的無依與凄涼,以圖收斂情緒。
嚴世真向她伸出手,“不要怕,義父在。”
雲樹握住他的手,掌心蓄積了溫暖的力量,才擡腳,下了馬車,向放了棺木的馬車走過去。
“父親、母親,眉兒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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