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桂媽媽費心了。”雲姝道。
桂枝道“這是我的本分。小姐這會兒可是要試試看?”
“嗯,”雲姝回頭對嚴世真道,“義父等我喔,我試給義父看。”
嚴世真對雲姝暖暖一笑,“嗯,去吧,義父等着你。”
雲姝帶着紫韻、煥梨跟着桂枝回了自己的房間。
桂枝準備的這套衣服很是齊全。外袍、夾衫乃至中衣均是男款,靴子、腰帶、帶、簪、配飾齊全。考慮雲姝尚在喪期,所有衣物都是素色素面錦。因冬意未褪盡,還有一條月白色披風。
紫韻貼心的打來熱水,爲雲姝重新潔面。
雲姝收拾一新。髻是桂媽媽幫她挽的,白色的淩質帶很是輕逸的垂在肩頭。雲姝從妝鏡前起身,紫韻爲她系上披風。≈1t;i>≈1t;/i>
雲姝原地轉了一圈,模仿李維翰貴公子的小傲氣,微擡下巴,道“怎麽樣?”
三人均看得愣住。“咱們家竟有這樣一位俊俏公子!”
雲姝笑起來,“是桂媽媽會選衣料與款式!”又對鏡子晃了晃,提起袍子向書房跑去,一路上披風翩翩起,恍若一隻靈動的白蝶。
在書房外,雲姝穩住腳步,人未到,聲先至,“義父!雲樹來了!”
嚴世真擡頭,眸中落入一隻靈蝶,“好一個風采非凡的少年郎!清靈又素雅!”
雲姝甜笑,對跟在後面的煥梨道“跟桂媽媽說,這套衣物很好,我很喜歡,其他的,也請桂媽媽拿主意就好!”
“好的。”煥梨歡喜道。≈1t;i>≈1t;/i>
雲姝走上前,坐在嚴世真身邊,鄭重道“義父,關于供奉禦藥的事,下一步,我該怎麽做,才是最穩妥的?”
“我們去給你的維翰哥哥還馬吧。”嚴世真起身道。
“這會兒去?”
“雖然你與你的維翰哥哥打過幾次交道,畢竟還沒有正式拜訪過,咱們帶上禮物去一趟。還馬,也是個好理由。”說到這裏,嚴世真輕輕一笑。
“那就聽義父的。”雲姝立身引路道,“義父請!”
嚴世真笑着,牽起她的小手走出去。
二人騎着馬,緩緩來到李府,呈上拜貼。
門房見這小公子雖然衣飾簡潔,但聽起來似乎與自家公子有些交情,于是也不怠慢,直言道“我家公子一早去了宮中,這會兒并沒有回來,這位小公子今日怕是白跑一趟了。”≈1t;i>≈1t;/i>
雲姝聞言道“我來的倒是不巧。不過,這兩匹馬兒是你家公子昨日借與在下的,今日特來送還。”
雲姝遞上馬缰,又從嚴世真手中接過禮物道,“這是我爲感謝李公子借馬之情的一點心意,還請代爲轉交李公子。”
門房接過馬缰與禮物,雲姝與嚴世真告辭離開。
雲姝牽着嚴世真的手,邊走邊搖晃,眯着眼睛道“義父,今天陽光也很好,我們散步回去,正好用飯。”
“是啊。”
“隻是這披風,騎馬時被風鼓蕩,很是威風,這會兒,走起路來,倒是不大習慣。”雲姝撩着披風道。
“這會兒也暖了,便解下來,義父幫你拿着。”
雲姝便立住身子,含着微笑,仰起小腦袋,嚴世真伸手爲她解開披風。≈1t;i>≈1t;/i>
道路的另一頭,趕來一隊人馬。隻是,沉浸在父女關愛中的兩人,都沒有予以注意。
李維翰看到自家大門不遠處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被抽去披風後,更是清淨無暇,皎潔若霜雪。他也不知道爲什麽,雖然并沒有見過幾面,但遠遠瞥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他就知道是雲姝,心中激動萬分,可是看看身前的人,又不能催馬前行,隻得耐住性子。
到得府門前,李維翰急急跳下馬,悄悄招門房過來,門房将事情耳語給他。李維翰指指馬匹,示意門房再給那小公子送過去。
被門房追上的雲姝,一臉納悶。門房向身後指指。雲姝便看到,李府門前的李維翰和諾大的陣仗,想是他有事在身,不便趕過來,便對他粲然一笑,捧手遙遙行了個禮,李維翰也悄悄還了個禮。≈1t;i>≈1t;/i>
衣飾華貴的少年跳下馬,已經走到了府門前,察覺李維翰并沒有跟上來,不由回身。見李維翰正立在道中,向遠處笑。
順着李維翰的目光望去,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立在道旁身邊,那個大的疏淡灑脫,而一身白衣若雪的少年,正遙遙向這邊行禮。陽光下,笑容之明媚,竟然恍了他的雙目。他是有多久沒有見過這般純粹、燦爛,不帶絲毫谄媚與算計的笑容了?想想,自己也沒比這少年大幾歲,可是那樣的笑容,讓他産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維翰。”華貴少年的聲音帶着少見的沉穩與冷意。
李維翰情不自禁一抖,不用看,他也知道這是誰的聲音,忙躬身趕過去。
“立在那裏,做什麽呢?”≈1t;i>≈1t;/i>
“沒,沒做什麽。”
“那是誰?”華貴少年擡袖指着遠處的那個白袍少年。
李維翰見華貴少年遙指雲姝,心中一驚。“那,那是卑職的一個新朋友。”
見李維翰惶恐,華貴少年緩了語氣,“沒想到,竟然有比維翰你還要俊俏的少年。”
李維翰有些咬舌頭。那是個穿了男裝的女子,要不要解釋?不解釋是欺君,解釋了是一堆接踵而來的麻煩。李維翰又咬咬牙,硬着頭皮生生咽下去。
雲姝遙見李維翰急急轉身跑到門前,又見那衣飾華貴的少年向這邊遙指。嚴世真彎腰在雲姝耳邊低語。
雲姝便向着李維翰與那少年所在之處,又是躬身一禮,而後擺擺手,然後帶些笨拙的爬上馬背。昨天加今天,經過高手調教,她已經能夠獨自上馬了,雖然姿勢不太雅觀。雲姝回頭向李維翰赧顔一笑,又揮揮手,輕拍馬兒走了。≈1t;i>≈1t;/i>
“義父,你說那衣飾華貴的少年公子會是誰?竟然讓維翰哥哥這麽緊張!”雲姝騎在馬上,向嚴世真問道。
“皇親國戚吧。”嚴世真淡淡道。
“義父,這次我們沒有與維翰哥哥說上話,接下來要怎麽做呢?”雲姝想到此行目的。
“我們的禮物送到啦,何況還有這兩匹馬兒在呢。他若有空,會見的。”嚴世真對她暖笑道。
“那我們要再去見見安盛哥哥,再送份禮物嗎?”
“眉兒,你有沒有注意,李府門前的人中,還有别的熟面孔?”
“這個我沒有留意到,我隻看到維翰哥哥了。”雲姝爲自己的觀察力有限而不好意思,看來以後要像義父學習,看事,看人都要多個角度,“不過,那熟面孔是誰啊?”≈1t;i>≈1t;/i>
“遠遠看去,像是你安盛哥哥的二叔。”
“李府,有人病了?”雲姝敏銳的反應道。
嚴世真接着分析道“能得禦醫診治的,皇宮之外,能有幾人?”
給皇帝診病的人,出宮診治的對象,必得是皇上在意的人。當此之時,李府内,皇帝最在乎的還能是誰?“維翰哥哥的父親病了?”
“怕是了。不過,這樣想來,那個衣飾華貴的少年,我們大概知道是誰了。”嚴世真回頭看看雲姝。
雲姝想了想,忽然張大了嘴巴。
“你想到了?”
“不會這麽巧吧?”
“怕是就這麽巧!”
眼見雲姝爬上馬背的笨拙姿勢,李維翰想笑又不敢笑,半顆心仍然提着不敢放下。“皇上,卑職這位新朋友不識天顔,還望皇上勿怪。”≈1t;i>≈1t;/i>
“那他爲什麽會向朕行禮呢?”皇帝望着那個笨拙的少年,微勾唇角道。
“卑職這朋友很少出門走動,大概以爲卑職在招待貴客。遙遙一禮是對您的尊敬。”李維翰解釋道。
“他既是你不愛出門的朋友,今日在這裏,怕是有事找你吧?你就這樣讓人家走了?”皇帝難得的關注起李維翰的朋友。
“皇上在此,再大的事,也大不過皇上。”李維翰拍了個馬屁,以圖趕快翻過這段。
“怕是言不由衷吧?”皇帝難得帶上一絲淡笑。
“卑職不敢。”
皇帝身邊的人見皇帝依然望着那少年的背影,上前道“要不要奴才去請那小公子回來?”
這一語把李維翰吓得不輕。皇帝雖不是暴虐之人,可是伴君如伴虎,雲姝并沒有與人打交道的經驗,昨日差點把話題談崩的場景曆曆在目。今日若是惹得皇帝不快,那是給雲姝添禍了。正急中生智,想着找個什麽理由來阻止。≈1t;i>≈1t;/i>
皇帝擺了擺手,向李維翰道“朕倒是有些好奇,你這樣愛動的,是怎樣認識那不愛出門的朋友的?”
“皇上,這個,說來話長。”李維翰面有難色。
“算啦,朕本就是微服看你父親的,進去吧。”皇帝見他爲難,也不再追問。
“皇上,這邊請。”李維翰終于舒了口氣,忙爲皇帝引路。
皇帝又看了一眼雲姝的背影,轉身進去。
一個未能喚住的人,一個轉身,皇帝并不知道,當時他究竟放手了什麽。
很多年後,唇生髭須,鬓染薄霜,目光中的淩厲陷入沉寂,他就那麽安靜的面對着空落的院子坐着,想着如果當時叫住她,她會願意轉身回來。在兩人沒有決裂之前回來,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想着又笑自己,如果她沒有經曆那些事,又怎麽會成爲她?如果她不是她,自己是否還會這樣在意?隻是,抹去此生的記憶,再選一遍,自己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或許,不管今生、來世,自己與她終究是無緣,隻能站在她的對立面,看着她一步步成長,煥出灼目的光輝。
愛而不可得,才會這般深入骨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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