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受到母親訓誡,嘟起小嘴又收回去,努力忍下怨氣,挪過來,躬身端正一禮,“卓叔叔好。”
卓淵也有些尴尬。剛才罵雲樹,好像,好像,挺難聽的……
爲掩飾尴尬,卓淵有些忙亂的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這是卓叔叔給你的見面禮。”
雲樹微微抿唇。卓淵腰間還有一枚碧色玉佩,正是當年要送給她,卻被她嫌棄的那枚。她也是看到了那枚玉佩,心中才多幾分勝算。
雖然不想接,看在母親的面子上,雲昭還是接了過來。
“謝謝卓叔叔。”
卓淵尴尬道:“不客氣。”
喔!這話實在是太客氣了!
“表姐,我呢?”趙君山眼中帶着證明身份的渴望。
“這是你遠房表叔,趙君山,趙叔叔。”
雲昭又行禮,“趙叔叔好。”
趙君山在懷裏摸了摸,也想給份見面禮,隻摸到多年前他還是小孩子時,山長給他的一個小猴兒的手玩。忍痛割愛,給了雲昭。
雲昭一樣謝過。
就要靠近她日思夜想的答案了,雲樹有些壓不住狂跳的心。努力穩住心神,讓自己不至于滾出眼淚,或是腦袋發暈。
“可以告訴我,他嗎?”
卓淵看這會兒雲樹臉上有些掩不住的“近鄉情更怯”般的神色,心中暗歎:她還是那麽會裝!
“他,應該還活着。”
這近乎肯定的答案,讓雲樹的眼淚不受控的滾了下來。她抓住了卓淵的臂膀。
五年了!找他五年了!今日終于聽到一絲确切的消息!
“他在哪?你知道?”
她細瘦的手指力氣如此之大,卓淵懷疑自己的臂膀都會留下指痕,心中有些不解:她是如何懷着這深沉的感情,委身完顔澈的?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道:“我,不知道~”
雲樹的感情劇烈變化,導緻她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想笑又哭,還疼的擰眉。
給她希望,又不得不讓她失望,卓淵微微有些歉意,認真解釋道:“去宣城之前,陛下本來是抓住了他,可是他跑了。陛下準備了一個與他身形相仿的人,想要誘你出城。
我們趕下山崖的時候,隻找到了他,沒有找到你。多方追兵又趕來……宣城外的那具屍身是那個替身的……”
雲樹滿眼期待的等他說下去。
卓淵咬咬牙繼續道:“他,在水下傷了頭部。救醒之後,不僅不記得過往之事,還有些瘋癫之狀……
後來,後來陛下帶走了他。我也偷偷找過,可始終都沒有他的消息。”
“母親?”雲昭也紅了眼睛,小手小心翼翼的抓住雲樹的手。
雲樹抹去眼淚,幾個深呼吸後,蹲下身子,牽起一個笑揉揉雲昭的小臉。
“我們會找到他的~”
“嗯!”雲昭抱住了雲樹的脖子。
雲樹抱起雲昭,“謝謝卓大爺!”又拍拍雲昭,向趙君山道:“這事不能讓别的人知曉!”
哪怕知道他還活着,可她此時的身份,說不得。
表哥不讓說,不管聽沒聽懂,趙君山就信誓旦旦:“我保證守口如瓶!”
雲樹一行在青山書院安然宿下,書院上下的守衛全被居安的手下替換下。
完顔照不知道雲樹在“千秋廳”内與那個雲書說了什麽,出來時,幾個人眼睛都有些紅紅的,感情卻像是有些好。
随後,完顔照被安排住進一個小院。本來就沒睡多大會兒,這又是趕路,又是爬山,折騰了大半天,确實累了。完顔照剛仰倒在床上舒展筋骨,完顔烈跨進屋子,撩起衣擺,在桌邊端正坐下。
完顔照忽的一下坐起來,瞪大了眼睛。老三進來門都不敲,什麽意思?
完顔烈面部肌肉有些僵硬,清了清嗓子道:“我也住這裏。”說完“從容”的給自己倒了杯水。
完顔照掃掃這間小室,隻有一張床。當然,完顔烈也知道小室的狀況。
“爲什麽?!”完顔照完全摸不清完顔烈是怎麽想的。
“雲爺說我身子不适,需要人照應,讓我與你同住。”
“雲爺?同住?”完顔照氣的咬牙,從床上跳下來,氣鼓鼓的去找住同院的雲樹。
雲樹門外有護衛,完顔照就站在院子裏叫雲樹出來。
雲昭人小,也折騰累了,這會兒剛睡着就被驚醒。
“母親!”
雲樹拍拍他,“母親在。睡吧。”
“母親别走!”雲昭抓住了雲樹的手。
“母親讓雲河進來看着你睡,母親出去議些事情,一會兒就回來。别怕。母親就在這院中議事。”
奔波半天,情緒起伏巨大,小雲昭又累又困,眼皮很重,勉強答應。
“母親快些回來~”
“好。”雲樹極爲溫柔的撫撫兒子的小臉。
雲樹推門出來,完顔照就要上前質問,雲樹微微皺眉,将食指放在唇間,輕輕“虛”了一聲。
“昭兒睡了。”讓雲河進去,又向完顔照道:“跟我來。”
雲樹擡步先行,完顔照忍着怒氣跟雲樹又轉回他的屋子。
剛進屋子,完顔照就憋不住了。“還以爲雲爺是個會辦事的!爲什麽讓他住我屋裏?”
雲樹看看屋子依照書生的需求布置簡單,但日常用品也什麽都不缺,便在完顔烈對面坐下,擡擡手,示意完顔照也坐。
雲樹與完顔烈的安靜,襯托的完顔照的脾氣很暴躁。完顔烈有一點,那些時刻别人看他的感觸。
雲樹安靜的給兩個人添了茶,卻并未跟上完顔照的話題。“你帶的那些人,是你的,還是你大哥給你的?”
“你問這個做什麽?”
“想借來用用。不知方不方便?”
完顔烈心中早有準備,這整件事現在于他都不算大事了,更何況幾個人,是以他神色依然平淡。隻是這回完顔照看雲樹的眸子多了猜疑,話也不說了。
雲樹看看兩人,微微一笑,“說來,陰差陽錯,我們确是一家人。一家人做事,那就隻能有一個目的,聽一個号令,才能如臂使指。”
完顔照腦子清楚,不聽雲樹忽悠,直奔主題。“我有什麽好處?”
“借用你的人,聽我指揮,但記你的功勞。如何?”
“我要是不借呢?”
“那我……”雲樹對完顔烈笑笑,“就跟你三哥借。三爺意下如何?”
“借。”完顔烈的答案很幹脆。
完顔照想不明白,老三怎麽被雲樹打一頓,反而打聽話了!這還是他嗎?喔,還有,他昨天到今天都安靜的反常,相比之下他更像那個脾氣暴烈的人。
“老……三哥,你沒事吧?”
完顔烈打開完顔照試圖探試他額頭的手,義正言辭道:“雲爺是禀父皇之命前來,既目的相同,我們理當協助。”
雲樹對完顔烈的表現表示滿意,又向完顔照道:“借,還是不借?”
兩人這一個鼻孔出氣的默契的樣子,讓完顔照來氣,“我不借!”
雲樹也不生氣,直接威脅道:“那我回去,就跟你父皇告狀,說你用暗箭射我,還意圖謀殺兄長。”說到這裏,她微微咬着牙,笑意也陰冷起來,“讓他多提防你大哥。”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這女人!這女人的威脅竟還有些真相了!完顔照有些變了臉色。他立時就不想讓這女人再回去了!
完顔照在心中盤算怎麽做時,雲樹笑意中的陰冷咻而不見了,變得明豔不可方物。
“好了,不吓唬你了。你父皇既把龍佩給我,我自然可以調到人手,但記功的機會,四爺真不要?那~若事有纰漏,鍋,四爺可背好喽!”雲樹的套路一張一弛,逼着完顔照就範。
喔!這女人!這女人!真是吓死個人了!完顔照神思回籠。
“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我自有用處。借,還是不借?痛快點,四爺!”
事情到現在,有些出人意料的順利!完顔照反複考量之後,不情不願的把自己的玉佩給了雲樹。
雲樹拿玉佩,問了使用之法,俨然她是首領!
雲樹看看完顔烈,“三爺的人,如何召喚?”
完顔烈的玉佩昨天就被雲樹揣走了,所以雲樹有這一問。
完顔烈想了想,擰了擰眉,又想了想,終于開口道:“冷岩。”
見門外進來完顔照的護衛,雲樹的面色沉了一分。
完顔烈說的好聽!要用他的時候,還是被擺一道!但事情還是要做。于是,在完顔照驚得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雲樹讓冷岩去調人,而後在約定的地點與執完顔照令牌的雲嶺彙合。屆時,兩派人馬全權聽雲嶺的調度,違令者,軍法處置!
幾人出去後,完顔照再壓不住怒氣。
“冷岩可是我的人!我的人啊!我最信任的人!老三!你!”
完顔照恨的差點咬掉大牙,染滿怒氣的手指向完顔烈了點了再三,終于拳起,“砰”的一聲砸的桌子上,水杯亂跳。
對于完顔烈來說,把一顆釘子埋得離完顔照這麽近,埋的這麽深,費了他多少心血!他懶得跟完顔照吵。
“好了!”雲樹不愉的皺起眉頭,“你和你大哥,就沒在他身邊安排人嗎?”
這一語讓完顔烈想的更深,卻也止了完顔照的發作,他借着怒氣,俊俏的額角青筋暴起,死不承認。
“當然沒有!他可是我三哥!”
“那你二哥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