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是從北直隸下來最大的城池了，代善也是接到了皇太極的命令，這才決定打通這座重城。
而皇太極正帶領主力部隊和曹鼎蛟手底下的新軍對峙，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了，誰要是敢突然撤退，就等于把自己的門戶漏給了敵人，到時候人家一路掩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曹文诏帶着大同軍鎮兩萬兵馬，新練新軍五萬人馬，新練騎兵一萬，還有蒙古仆從軍一萬多人死死地咬住了皇太極，将近十萬兵馬硬生生地拖住了不到五萬兵馬的皇太極。
代善的目的是拿下濟南城之後，大軍直接殺向萊登府還有明軍的水師基地，然後在山東境内燒殺搶掠，搶奪人口回盛京，也就是他們的國都沈陽。
而代善現在圍攻的濟南按照大明官方上的說法是，駐紮在此兵力至少達到了三萬，再加上一些王府的護衛，本地的衙役，各地的衛所兵，還有拱衛在此的總兵，兵馬輕輕松松突破五萬不難吧？
宋學朱起初也是這麽想的，然後等他點齊兵馬的時候，居然發現明面上的兵力才不足兩萬人，這還是他招募的一部分青壯的結果。
總之這時候的明軍，隻要牽扯到數字的，那就沒有準确的，全都存在嚴重的造假，尤其是兵力，少一半毫不奇怪，少三分之一已經是很講良心的了。
不吃空饷怎麽養家丁？
而且明軍越到末期，隻要吃了敗仗，他們就敢上報一個吓人的傷亡數字，那些都是撫恤金啊。
……
戰鬥終于拉開了序幕。
三百騎兵爲前驅，踐踏起了漫天的煙塵，剩下的兩百騎兵則是在後面用繩子拖着巨木一路揚起漫天的灰塵。
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音瞬間就帶過了戰場上的蕭瑟，甚至炮火的聲音都不及它。
“騎兵，上萬的騎兵，趕緊結陣，結陣。”
“快，快，列陣迎敵。”
清兵這邊雖然一時慌亂，良好的軍事素養還是讓他們很快就鎮定下來，不少人馬已經結成了陣型。
其實後世的八旗子弟兵也不全部都是騎兵，全部是騎兵的部隊如何攻城？總不能騎着馬跳過城牆。
城外的騷亂引起城頭上的明軍的注意力，宋學朱疑惑的說道；
“城外這是發生了何事？怎麽清兵在後撤呀？”
從他這個角度來看，清兵居然往後面退去了好幾十步，這種奇怪的行爲讓他納悶。
濟南守備指揮使趙剛則是一臉驚喜地說道：
“宋大人，看這架勢會不會是有援軍來襲，咱們還是先做好接應的準備吧，聽這聲響應該是有很多的騎兵來了。”
左布政使張秉文苦笑着說道：
“趙指揮使，這哪裏還有援軍啊？山東青島海軍陸戰隊可跑去北直隸了，這一時半會哪裏趕得回來呀？”
濟南知府大人苟好善也是郁悶的說道：“好叫海軍陸戰隊在此，賊兵安敢如此猖狂？誰又知他們前腳剛走，遼東那群鞑子又跑過來了，時運不濟呀。”
宋學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便道：
“看情況行事，吩咐咱們的人準備随時大開城門，當然，也不能貿然開門，要是人家是騙關的，決計不能放人進城。”
宋學朱也有他的考慮，要是真的是援軍到來，能放進濟南城，最好放進來才是，要是人家隻是裝模作樣的亂打一通，他是萬萬不肯放人進城的。
“上，殺光那些南蠻子，明狗合該去死。”
愛新覺羅代善看得清清楚楚，眼前的敵軍根本就不是自己人，而是明軍的制式裝備，全都是明軍的穿着打扮。
代善的騎兵大隊也按耐不住了，無數騎在馬上嗷嗷叫的清兵，那些令人惡心的辮子開始揮舞着鋼刀，井然有序地沖向了明軍。
曹鼎蛟作爲箭頭一直是沖在最前面，看到清兵來襲，直接帶着部隊往旁邊偏偏的繞過去，戰場上就那麽一條不大的縫，曹鼎蛟抓住機會直接溜了進去。
曹鼎蛟帶點的兵馬還是不可避免的遭遇了幾十名重騎圍攻，交錯之間曹鼎蛟狠狠的甩開了自己的黑切。
一斧子甩下去無人能扛，隻能當場就跑下，鳌拜這麽硬的漢子都頂不住他三下，所以他也叫做三下出水。
幾十名清兵從馬頭上掉落，曹鼎蛟這邊也損失了好幾個兄弟，雖然折了個兄弟，可明軍的士氣依舊是高漲。
曹鼎蛟們們和清兵的騎兵完美的交錯，清兵的騎兵們也是傻傻的發現，原以爲足足萬人規模大部隊騎兵，後面就是拖着十幾棵大樹在走，明軍造出來的聲勢無比吓人。
實際上面前的這支騎兵才幾百人吧。
代善氣得吐血，剛才情況危機，他都慌慌張張的往中軍轉移了，結果你告訴我來人才幾百個明軍？代善這一刻覺得自己不應該慫啊。
下頭的清兵立刻得到了上面的示意，用他們親王的話來說就是：削他。
曹鼎蛟充分的發揮的裝完逼就趕緊跑路的優良傳統，他一個人騎着一匹快馬，硬生生的朝着濟南城牆方向運動。
而其他明軍又是硬生生的改道，往另一個方向遠遁而去，一邊是一人一馬，另一邊則是四百多騎。
這麽簡單的數學題一目了然，清兵自然會做，這些狗鞑子瞬間就追向了那四百多騎。
當然，也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楞頭青，或者說想要撿便宜也可以，還是有十幾人縱馬追月曹鼎蛟，後面的人甚至彎弓搭箭射殺曹鼎蛟。
曹鼎蛟動作極快，弓箭根本就沒有準頭，這種情況除非讓草原上的射雕手來，不然真的沒辦法射中他。
曹鼎蛟聽着身後愈來愈近的馬蹄聲，就知道清兵追上來了，還是自己身上的這種盔甲拖累了這匹良駒，不然以它的馬速早就甩開了追兵了。
曹鼎蛟不管不顧一路疾馳，皮質來到城牆下面的時候，曹鼎蛟直接一個轉向讓馬硬生生地停在了城牆下面，翻身下馬。
曹鼎蛟身後十幾名追兵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他們揮舞着手中的兵刃，準備收割這個漢軍的頭顱。
城頭上的數千人目不轉睛的看着這一幕，張秉文急呼道：
“快快救人啊！射箭，射死他們。”
趙剛皺着眉頭說道：
“不行，他們靠得太近了，容易誤傷，隻能委屈這位友軍兄弟了。
等…等會兒再爲他報仇。”
無數彎弓搭箭的明軍不好下手，這時候動手，很容易誤傷。
“唉，可惜了一條好漢了…”
宋學朱悲憤的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那位好漢被亂刀砍死一幕。
城頭上的明軍紛紛都是惋惜，山東的好漢最欣賞的就是好漢了，城下那漢子算得上是一位二哥。
“撲哧，撲哧！”
幾道落馬的聲音傳來，曹鼎蛟硬生生的把那幾人給砍翻在地，人家縱馬狂奔，人借刀勢，狠狠的砍下的那一刀被曹鼎蛟輕描淡寫的擋下。
在半空中就被曹鼎蛟挑飛，擊落，然後身首異處。
濟南城下又增添了幾具屍首，剩下幾人看到這兇殘的一幕，立刻打馬而逃。
明軍沉默了良久，根本就反應不過來，曹鼎蛟直接從身上掏出了勾子一口氣甩上了城牆，口中叼着百來斤的黑切，行動迅速，如同靈猴，施展鬼魅身法，行動迅速地攀上了城牆。
清兵的弓箭還未至，曹鼎蛟已經爬了一大半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曹鼎蛟已經一頭栽倒在女牆，然後爬了過去，順勢一屁股坐在了城頭上面。
“呼……終于上來。”
“嗖嗖嗖……”
曹鼎蛟身後這才傳來遲到的弓弦聲。
正值曹鼎蛟大口喘着粗氣的功夫，剩下的幾百明軍騎兵看見曹鼎蛟爬上城牆，目的已經達到，趕緊四散而逃。
有人直接拿刀割破了馬尾巴後面綁着的大樹，十幾棵大樹立刻竄入了清軍的陣型，與之迎頭相撞。
清兵的動作都停滞了一下，明軍這時候已經跑出去好遠了，而且這四百騎兵還是分散跑。
能逃出去一個算一個，實在不行，帶着他們進深山老林圈子也行。
這也是曹鼎蛟的原話。
曹鼎蛟這邊還在小口喘着粗氣，濟南的幾大主官都圍了過來，宋學朱在前，布政使趙秉文居右，濟南知府苟好善，曆城縣令韓承宣紛紛圍了過來。
大家看着曹鼎蛟身上的盔甲就是好生不凡，看樣子此人至少是個遊擊将軍。
而且曹鼎蛟面容還有些年輕，雖然蓄上了胡子，他也還差些火候。
宋學朱直接開口問道：
“将軍辛苦了，敢問閣下尊姓大名究竟是何人？是來送消息的嗎？援軍有沒有到啊？”
衆人都是一臉期盼的看着曹鼎蛟，期待不已。
曹鼎蛟這才緩緩開口說道：
“先來口水，再聽本官慢慢跟你們說。”
曹鼎蛟緩緩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自己遠遁的部下，隻期盼着日後還能遇見這些人，都不要死才好啊。
少頃，就有人把個皮囊子丢了過來，曹鼎蛟接過道了一聲謝，然後這才咕噜咕噜喝死一大口，渾身都是舒暢了一些。
曹鼎蛟這才緩緩開口說道：
“本官姓曹，名鼎蛟，山西代理巡撫，特地趕來救援濟南。”
衆人大驚，眼前這人居然是名震天下的曹門神，衆人紛紛上前，有人一下子就認出了曹鼎蛟，畢竟兩年前曹鼎蛟親自帶兵救援過濟南，給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宋學朱更是渾身顫抖，忍不住激動的說道：
“曹大人，本官就是山東巡按禦史宋學朱，本官來給你引薦一下這幾位…”
宋學朱直接把的他的同僚全部一一介紹給了曹鼎蛟，曹鼎蛟趕緊說幸會幸會，并一臉尴尬地看着這些人。
這些人都是忠臣，以身殉國的那種，佩服是佩服，可曹鼎蛟覺得自己怎麽着也得搶救一下不是？雖然他來到這世上就沒打算活着回去，但總歸是還沒有活夠啊。
大家都是一陣寒暄，張秉文便道：
“曹大人，下官鬥膽問一句，您帶來了多少援軍啊？何日能夠趕到濟南。”
布政使張秉文正好說到點子上了，大家紛紛又一次把目光看向曹鼎蛟，曹鼎蛟隻好伸出手指一指遠遁的部下。
言道；“目前來說，就隻有那麽一點人，本官讓他們去搬救兵去了，七日之内必定有結果，大家稍安勿躁。”
大夥都是傻了，按曹大人的說法就是他單槍匹馬就趕來增援濟南城，這頂什麽用呢？還不如來上幾萬兵馬。
宋學朱唏噓不已，言道：
“唉，隻能盼着援軍早點到來了，現在大明狼煙四起，到處都是在造孽，就沒有慢點好消息嗎？”
曹鼎蛟便道：
“宋大人，山東海軍陸戰隊在天津衛取得大勝，我大明已經擊潰了李自成的主力部隊，不日就要克複北都了，就是不知他們還需多久才能南下。”
“是嗎？許久未聽得好消息，這真是太振奮人心了。”
宋學朱表現的非常激動，可還是挂着一絲愁容在眉角，北直隸取得大捷自然是可喜可賀，可他們這邊就情況不太妙了。
衆人都是小小的激動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守備指揮使趙剛出來說道：
“曹大人，現在咱們面臨的問題還是代善啊，您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曹鼎蛟直接信誓旦旦的開口說道。
“唯有背水一戰爾。”
宋學朱直接請教說道；
“還請曹大人賜教。”
曹鼎蛟也不推辭，畢竟現在時間就是金錢，他可沒多少功夫浪費了，要是濟南被清兵攻破了，是真的要被屠城了。
曹鼎蛟，言道：
“先把所有的城門全部用泥石堵死，唯有背水一戰，死中求活，清兵一路上的屠戮你們也看到了，不想讓濟南變成死城，就得拼死一戰。
開倉放糧，在城内設粥廠，所有參加守城的男人，其家屬免費去吃。
有人敢鬧事和阻礙公務直接以通敵罪格殺勿論，有官員敢阻攔同樣抓起來以通敵關押。
另外，城中不允許出現護院私兵，全部強行抽調，本官已經有了殺雞敬猴的人選了，宋大人張大人你們以爲如何？
不如拿起武器，準備血戰，殺，殺出一個封妻蔭子，殺出一個光宗耀祖！”
宋學朱張秉文點了點頭，順便小聲問道；
“曹大人，你準備拿殺雞敬猴啊？”
曹鼎蛟燦爛的笑道：
“誰若擋我，那他就要有做雞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