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戰鼓的,是铿锵而整齊的腳步踐踏着大地聲,
而伴着這腳步聲的,是低沉雄壯的軍歌聲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山上所有的将士,包括那些傷兵們都爬起來,沖着歌聲的方向用盡全身力量的歡呼。
自己的援軍到了,自己的兄弟到了。
自己沒被抛棄。
救援的将士們踏上了戰場,鼓聲停歇,歌聲停止,他們排成了嚴整的方隊,默默的站在那裏,面對着阿濟格的五千騎兵。
這是什麽樣的隊伍啊,戰袍破裂,鮮血浸染。
但那陣中大大小小的大明軍旗,卻在塞外吹過來的狂風中,依舊倔強的烈烈飛舞。
看到這樣的場景狀況,山上的明軍兄弟全部熱淚盈眶。
他們是一路征戰着走過來的,他們一路争戰着,卻沒有後退,而是殺到了這裏。
這樣的隊伍,也讓阿濟格震驚。
大明的軍隊,再也不是原先那樣的軍隊了。
他們已經脫胎換骨,他們再次恢複了三百年前,唱着燒餅歌殺奴的那隻鐵血的大明軍隊了。
阿巴泰跑回來了,他滿眼憂郁的想要向阿濟格彙報什麽。
阿濟格一揮手,打斷了他的彙報:“你不要說了,我也不想聽;至于你的功過,回到盛京,向咱們的皇上禀報吧。”
阿巴泰就張了張嘴,最終垂頭喪氣的向着陣後走去。
走到隊伍的最後面,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就那麽垂頭喪氣的,向北而去。
他不認爲自己是臨陣脫逃,這裏已經不需要他了。他的心中有重要的想法,必須當面和皇上說明白,然後自刎在他的面前謝罪。
王大壯和李柱子趙曉明,并肩的站在一起,焦急的遙望着山頂。
山頂的趙字大旗,還在迎風飛舞。
大旗下,雖然模糊,但卻熟悉的身影,筆直的站在那裏。
兄弟三個互相看了一眼,總算是放下了心。
兄弟無恙,這就好。
“喘一口氣,我們不必等待敵人的進攻,我們主動發起進攻。一定要拼死打開一個缺口,接你們的二哥下山。然後,我們保護着二弟且戰且退。”
兩個兄弟就點點頭,分别回到了自己的隊伍裏,做着最後的安排。
自己是五千精疲力盡的步兵,面對的,是敵人養精蓄銳的五千鐵騎。這是一場絕對不可能取得勝利的戰鬥。
所有的将士都明白這一點,也都懷揣着必死之心。
雙方都沒有主動發動進攻的的意思,就這麽積攢着體力,準備即将發動的戰鬥。
即将發動的戰鬥,絕對将是無比慘烈的。
雙方誰也不會主動退卻,那麽它的結果就是,必須有一面徹底的倒下。
這時候的阿濟格,收縮了所有的軍隊。
敵人的援軍到了,必須全力以赴殲滅援軍。至于包圍這個小小的土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爲他的兵力有限,他隻派出了一千人馬,監視土山上的趙興。隻要他下了土山,這一千人馬立刻給予攻擊。
而他的主力部隊,則撤退向了西面,避免開被山上山下的大明軍隊,兩面夾擊的可能。
雙方的将士都在努力的活動着腰肢,恢複着體力,咀嚼幹糧飲水。
因爲這一場戰鬥,不知道要打多久。因爲大家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吃上下一頓飯。
趙興沒有急着向山下沖鋒,他在等着最恰當的時機,給阿濟格捅上一刀子。
他需要王大壯的将士們先開始進攻,拖住敵人疲憊敵人,然後在最關鍵的時候,自己在加入戰團。
這雖然有些冷酷和殘忍,但這也是唯一的取勝辦法。
就在戰鬥開始的時候,自己這些精疲力盡的,不足一千的将士立刻加入戰團,起不到任何一點的作用。
休息的差不多了,王大壯舉起了他手中的鋼刀。
鼓手已經舉起了鼓槌,就等着一聲令下,就開始雷響催戰的戰鼓,開始一場決戰。
那就在這個時候,一匹戰馬,在王大壯的身後緊急的沖了過來:“報——王将軍,先不要發動。”在馬上的那個士兵,大聲的呼喊。
王大壯就納悶,是誰敢于這樣對自己下令?
于是就慢慢的将剛刀放下,等待着這個人到自己面前。
這個人戰馬飛奔到王大壯的面前,也來不及下馬,就大聲的向王大壯禀報:“啓禀總兵官大人,王盡忠總兵官的大隊援軍已經接近戰場,請您等一等他。”
一聽到這樣的消息,王大壯幾乎是欣喜若狂,一把拉住了這個人的馬龍頭焦急的詢問:“來了多少人馬,離着戰場還有多遠?可能一戰?”
這個報信的就氣喘籲籲的回答:“榆林兵團4萬人馬全體出動,其中2萬騎兵,兩萬步兵,離着這裏還有二十裏路。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就能趕到戰場。”
王大壯這回才總算是放心。
因爲他最清楚,榆林的機動兵團,真的是最擅長機動的。
他們在上一次跟随趙興到口外劫掠8大家的時候,他們順便着也劫掠了草原。所以他們組建了一支2萬人馬的騎兵隊伍。
爲了推行地瓜的栽培,趙興在王進忠那裏,建設了幾個巨大的釀酒廠。
他們的烈酒,暢銷蒙古西域。趙興還将他們通過東江鎮,轉賣到了遼東,真正賺的是盆滿缽滿。
但是王盡忠,并沒有将這一巨大的收入胡亂的花用。
而是在這次軍隊改革中,在确定它是一支機動部隊,要協防漫長的長城一線的時候,他立刻拿出了這筆私房錢,購買了馱馬大車。
将他的4萬軍隊,真正做到了騾馬化。
所以,别的隊伍一日行軍30~50裏,已經是極限了。
但王盡忠的軍隊,由于有騾馬,不但讓步兵可以騎乘,還可以馱着後勤的物資,這樣就不必等待沿線官府供應。
所以他的隊伍,一日行軍一百到一百五十裏,依舊能夠在行進間加入戰鬥。關鍵的時候,他們可以做到一日二百裏路。
這一次,長城的烽火台,燃起了狼煙,這讓王盡忠知道了軍情。
而長城的烽火台燃起的是三股狼煙,日夜不熄,這讓王盡忠立刻感覺到了軍情的嚴重。
于是點起全部的人馬,星夜向東奔馳而來。
在路過宣大的時候,他得到了趙興被敵人包圍的消息,當時大驚失色,腳步不停,發揮了極限,不惜将騾馬累死,拼命的向戰場趕來。
結果他來的正是時候。
得到了這樣的情報,王大壯捏着下巴想了一下,卻突然間下達了一個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命令:“請你回去轉告王總兵官,将他的步兵交給我,讓他帶着他的騎兵,繞到松林堡去,堵住敵人的退路。”
然後看了看遠處的敵人:“咱們大明,不再是你想來就來的。既然你來了,那你就給我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