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圍着山包,八旗點燃了無數的篝火,開始呼喊吃喝休息。
這個年代,因爲所有的人幾乎都患有夜盲症,在沒有月光的情況下,戰隊,往往會出現混亂。
比如沖鋒,往往就會出現向山頂沖鋒,卻最終跑到了爪哇國去了。
而戰鬥,更可能與之生死相搏的是自己的兄弟。
真要在這個時候戰鬥,你就好的保命辦法,就是殺死你身邊所有靠近的人,不管他是敵人還是兄弟。
坐在山頂,趙興隻吃了半塊餅子,喝了一口水,潤潤喉嚨。
今天出赤城堡,因爲就是去不遠的堡,就隻攜帶了一日的食水。
也不知道延慶和宣府的援兵什麽時候到,必須節約節約再節約。
黑暗裏,對着圍在身邊的千戶朱剛還有幾個百戶小旗吩咐:“我們必須趁着暗夜,挖掘陷馬坑,用來阻擋敵人的騎兵沖鋒,否則我們堅持不了多久。
朱剛立刻提議:“大人,您的缇騎都是最精銳的騎兵,明天天微亮的時候,您就率領缇騎沖出去,我帶着步兵兄弟給您拖住敵人。”
“對,大人,您沖出去吧,我們大家給您拖住敵人。”
趙興搖搖頭:“我是不會走的,既然并肩戰鬥了,我們就要生死與共,我是不會做逃兵的。”
面對将士們還要再勸,趙興開口打住:“不要再說了,還是說挖掘陷馬坑的問題吧。”
“末将觀察了,這個小山山土山,但我們沒有帶鍬鎬,雖然土質松軟,但也挖不出大的陷馬坑來。”朱剛有些爲難。
趙興一笑:“你倒是說在關鍵了。”
“末将說了什麽關鍵?”
“我們挖不出大的,我們就挖小的,隻要碗口大小,隻要足夠的密集,我們就是要讓敵人的馬蹄無處落腳,撅他馬腿。”
朱剛一聽,當時大喜:“還是大人睿智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隻要我們密密麻麻的挖出無數的這種小坑,高速沖擊的戰馬,還被建奴遮蔽了眼睛,一定能讓TM的戰馬紛紛倒斃。嘿嘿嘿,隻要沒了戰馬,八旗兵就是沒腿都廢物。”
大家紛紛叫好。
挖這種東西,不需要鍬鎬,隻要一把大刀,或者是槍刺就足夠了。
而且挖這種小坑,省工不費力。
“爲了讓将士不迷失方向,在山頂,豎起一根火把做爲燈塔,然後大家以我們的陣地外沿爲出發點,向四周挖掘。記住,要蜜,大約一隻手臂遠,就必須一個。而且還要将挖出來的土,撲散開來,盡量不要讓敵人事先覺察出來,咱們就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
朱剛就補充:“盡量不要破壞茅草,将我們的陷坑隐蔽好。”
大家低聲道答應一聲,立刻開始行動。
分作兩班,一班警戒休息,一班開始挖掘。
趙興就大馬金刀的坐在山頂,他的手中,就是一把烈烈燃燒的火炬。
火炬的光芒相對山下那幾乎連到天邊的篝火來說,是那麽的微弱,但他卻又是那麽多堅強,倔強,不屈的燃燒着,給将士們照亮方向目标。
每一個匍匐挖掘的将士,總是要回頭看看那個火把,他就在山頂,就那麽倔強的燃燒着。
看着火光裏,大人那不動如山的身影,那在火把裏堅毅的面容,無數的将士總是不由自主的濕潤了眼睛。
有這樣的大人,怎麽不爲他效死?有這樣的英雄,怎麽會迷失方向?
這一刻,每個戰士,似乎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
一批有些疲憊了,換上另一批精力旺盛的,挖掘的速度在不斷加快,挖掘的面積不斷的擴大。
山下的阿濟格,啃着一隻烤羊腿,興奮的有些坐不住。
自己真的是好運,長生天,薩滿真的庇佑大清,讓自己出師就網到了一條大魚,這隻大魚到手,足可以改變整個大明的命運,更能改變大清的命運。
今天沒有拿下趙興,但趙興還能躲過明天嗎?在自己的大軍層層包圍下,他就等着受死吧。
根據戰報,周圍再也沒有明軍牽扯自己的後腿了,明日就可以專心點進攻了。
爲了殺了趙興,即便拼光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至于皇上教給自己的任務,什麽任務還有比殺了趙興更重要呢?
趙興現在是大明的旗幟,更是大明脊梁,其重要性,其實已經超過了坐在皇宮裏的那個小皇帝了。
砍倒這面大旗,打斷大明的脊梁,那麽不用多久,人亡政息的故事就會再次上演。大明,就會再次走回原先的腐朽,走向内部鬥争,走向崩潰,走向滅亡。
“旗主,山上有動靜。”一個觀察的夜不收急匆匆趕來彙報。
阿濟格豁然起身:“什麽動靜?難道趙興要趁夜突圍嗎?”
這個夜不收就一指山頂:“不像是突圍,您看,山頂上坐着的那個人,舉着火把的那個,就應該是趙興,他沒有突圍的意思。”
這些都特殊,特殊就在于,每個人,都能确定他在哪裏,都能感受态度存在。
山頂上,一支火把孤獨但倔強的燃燒着,雖然隔着太遠,看不清那到底是誰,但阿濟格絕對的憑借直覺的斷定,那一定是趙興。
隔着時空和距離,阿濟格望向了趙興。
似乎趙興感覺到了自己的遙望,阿濟格明顯的感覺到,趙興也将目光遙望向了自己。
他可以感覺到那目光的堅毅,果敢,還有睿智。
“生逢亂世,英雄輩出,果然如此啊,我們的大皇帝遇到你趙興,也算英雄不寂寞啦。來,爲你我都是亂世的英雄,幹一杯。”
舉起酒碗,卻發現山頂的那個趙興連動一下都沒有,就好像一座山嶽一般巋然不動。
而阿濟格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些嘴角的一絲冷笑,和自己相對的目光裏的一絲輕蔑,他就是那麽似乎高高在天,俯視着自己。
尴尬的放下酒碗,阿濟格尴尬的一笑:“是的,我在你的眼中,不是英雄,隻是一個小人物,不配與你幹杯。在這個世界上,也許隻有我們偉大的,睿智的大皇帝,才有資格和你對坐把酒吧。至于你保的那個小皇帝?他都不配與你談論英雄。”
然後再次舉起酒碗:“那我就敬你這個大英雄一碗。”然後獨自仰頭,一口喝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