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必須的。要想起複阮大钺,就必須爲他“平冤昭雪”,摘掉頭上的閹黨餘孽的帽子。
在這一點上,趙興下足了功夫,使足了勁。他不但要“據理力争”頂住東林清流的壓力,更要說服保皇黨内部。真的是艱難無比。
當時錦衣衛全體精英出動,極盡歪曲事實,無中生有,胡編亂造,僞造證據,屈打成招之本事,總算把阮大钺這個黑的說成了白的,而且是那種白的不能再白,他簡直就是一個純潔的人,高尚的人,沒有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正在向聖人成長的人,是東林中堅,士林的榜樣。
摘掉了阮大钺腦袋上閹黨餘孽的帽子,就在政治上,爲阮大钺洗白了身份,這爲以後阮大钺的發展,奠定了基礎,阮大钺當然要感激。
但若是背後感激,那就給人有私弊了,底氣不足。這麽冠冕堂皇的感激,就給人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他阮大钺是冤枉的,這次平反是遲來的,理所當然的。
會耍心眼的人,是絕對不會放過對自己有利的所有機會的。
聽他這麽說,趙興雖然有一種被賜果果的利用的惡心,但還就得配合他:“阮大人當初就是東林,這是人所共知的。爲打擊閹黨,打入閹黨内部僅僅三個月,就掌握了閹黨最主要的證據,可謂爲皇上一舉掃除閹黨,立下了汗馬功勞。可謂是國家棟梁,國之中堅啊。”說這話,連趙興都感覺自己很惡心。
“感謝指揮使大人保舉下官,能讓下官官複原職,繼續爲國效力。”阮大钺再施禮。
“國朝多難,吏治還不清明,需要阮大人這種明辨忠奸的正人君子站出來,匡扶綱常。”
說這話,趙興已經感覺自己不是惡心了,簡直要抽出繡春刀,給自己的良心一刀子了。
但仔細的琢磨了半天,自己都懷疑自己,還有良心嗎?從提起阮大钺那天,自己的良心就被狗吃了。
“下官敬佩保皇黨的信念宗旨,更佩服保皇黨的實幹精神。”
趙興當時在心中大叫,别别别,你不要過來啊,你不要過來啊,你要是加入了保皇黨,那保皇黨瞬間就散夥啦,不能這麽坑我,你的恩人。
想當初,錢謙益在孫師傅打了自己之後,得到皇帝的召見,問他爲什麽不彈劾趙興的時候,錢謙益也第一時間表明自己加入保皇黨的意願和決心。
結果現在,那小子就是保皇黨的死敵。如果再加上你,不用你和保皇黨爲敵,那保皇黨就真的自動解散了。
好在阮大钺沒有提加入的事,而是慷慨激昂的道:“但我也知道,我的治政能力不如保皇黨同僚,那我就站在朝堂爲保皇黨搖旗呐喊,爲皇上拾遺補缺,清除皇上身邊小人吧。”
聽到這話,趙興才舒了一口氣,悄悄的拍打了下自己噗噗亂跳的小心肝。
“正所謂人有所長,皇上取的也就是阮大人的這個長處。皇上說過,漢有曹參,才有一時平穩,唐有魏征才有太宗千古一帝。身邊有铮臣,才能讓皇上不被小人蒙蔽。皇上,取的大人的這點啊。”
這些話,雖然肉麻到滿地雞皮疙瘩,但兩個人都懂了對方的心。
阮大钺從趙興的話裏,懂了趙興和皇帝提拔起複自己的真正目的。
而趙興從阮大钺的話裏,懂了阮大钺懂了自己提拔起複他的目的了。
阮大钺施禮:“請回複皇上,下官感激皇上的知遇之恩,一定會竭力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後再施禮:“下官告退。”然後就那麽大步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弄的趙興一愣一愣的。
最終在滿堂幹嘔聲中,才回過神來。
“他走啦?”
朱晨光強壓下差點吐出來的苦膽,“他走了。但這個人的确是個妙人啊。”
趙興就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的确是妙人啊。連向人表示忠心都這麽有新意,真的是難得,難得啊。”
趙秩喝了口茶,壓了下翻江倒海的胃,笑着道:“天下厚顔無恥的我見過,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厚顔無恥的。我就納悶了,皇上和您,怎麽淘弄出這樣一個活寶呢。”
趙興得意的道:‘天下不是沒有人才,隻是有些人不能慧眼識珠罷了。隻要去挖掘,去發現,然後去重用,那天下就沒有一無是處的人。”
趙秩鄙夷:“那您就挖掘出這麽個小人,這麽個未來的檢查,活寶?”
趙興鄭重道:“有我在朝堂一天,他就是小人,而絕不會成爲堅持。如果我有不幸,我是會帶着他一起走的。”
李必成拍手:“大人說的對啊。”
自從李必成擅自殺了高階之後,本來也說戰戰兢兢的,但趙興對他給自己掃清首尾,殺了自己小舅子,不但沒有怪罪李必成,反倒重用了他。
現在,李必成已經随時和朱晨光,趙秩一起平起平坐了。
“大人,他既然明白了自己的用處,溫體仁和錢謙益就不必咱們再操心了,但我們是不是在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時候,幫他一把?”
趙興玩味的看着他:“怎麽幫?”
李必成笑着道:“簡單,現在屬下就派人,将他今日面見大人的前後經過,一字不漏的傳給錢謙益和溫體仁知道。估計明日,他們就能在朝堂上掐起來。”
趙興本着越是賊窩,越要加強防盜措施,越是特務窩子,就越要加強保密工作的原則,把錦衣衛打造的是風雨不透。即便你在錦衣衛衙門裏果奔,也絕對不會傳到外面一點風聲。
而要想刻意的透漏點風聲出去,還得刻意的安排。
“這個辦法不錯。得給他們三條狗點壓力,最主要的是得給阮大钺點壓力。那這事,就交給你辦了。”
李必成笑着站起來:“那我就去辦了。”然後起身告退。
朱晨光就搖頭感歎:“這天下,就沒好人啊。”
趙興和趙秩就惦着屁股,笑的嘎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