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就給他分析:“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是因爲這兩個人,根本上,依舊是一個黨派,是存在着一個根本利益,都是爲士紳階層服務的。所謂的鬥争,也不過是在他們黨派的内部。而一旦有觸及他們黨派的利益事,比如我們的新政,他們就會立刻停下内部的撕咬而一緻對我們了。其實他們不管怎麽鬥,最終的本質,他們還是一條狗。隻要您這個主人不和了他們的意,他們就會反噬您的這個主人。”
崇祯聽到這樣的分析,不由得拍手叫好:“愛卿說的對啊。當初皇兄就養了真正的兩條狗,閹黨和東林。最終,閹黨爲了讨好哥哥,獲得哥哥的支持,就竭力爲大明搞好财政。而東林爲了獲取哥哥的支持,也竭力推行他們的教化,才讓哥哥左右平衡。雖然愛做木匠,不大勤政,卻依舊沒有被架空,沒有失去皇權地位,沒有失去對大明的掌控。”
“對,閹黨和東林兩條狗,是站在真正的利益對立面上的,他們是不可調和的,不能妥協的。”
“但如果我們再培養出一條狗,結果又出現閹黨和東林那樣的事,可怎麽辦呢?”
趙興就一指自己的鼻子:“那就用保皇黨,來打擊任何敢于冒頭的,做到三狗平衡。”
崇祯點點頭,突然指着趙興,狂笑了起來。
趙興一愣,然後恍然大悟,感情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于是就隻能尴尬的摸着自己的鼻子傻笑了。
“既然保皇黨不能牽扯精力和他們鬥,也不能把皇帝再牽扯進黨争中,那我們找誰和他們鬥呢?”
趙興就信心滿滿的道:“這方面,臣倒是有一個人選。”
“誰?”
趙興就一字一句的說出了自己心中合适的人選:“阮大钺。”
一提阮大钺,崇祯就一皺眉:“反複小人,人品龌鹾。”
趙興一笑:“我們找的,就是小人,就是人品龌鹾之輩。所謂的君子,就要靠這樣的小人磨嗎。對付那些僞君子,就得這樣的小人來,反正我們也不是要他做治國理政的事,那些事,由您的金花保皇黨做,就足夠了。等有一天,阮大钺把站在朝堂裏的僞君子們鬥幹淨了,我們的保皇黨也就真正壯大了,能臣站在高位,爲國出力了。”
然後鄭重道:“我們要的就是這些奸臣們,給我們保皇黨壯大留出一點時間啊。”
若論阮大钺,也算是個奇葩。
他出身是根紅苗正的東林士子,爲高攀龍弟子。同鄉左光鬥是東林在憲司的領袖人物,也是大铖倚以自重的朋友。他在打倒方從哲引入的非東林閣老史繼偕等人的“鬥争”中立下頭功,因此名列東林骨幹,在閹黨編撰的《東林點将錄》中綽号“沒遮攔”。
但最終爲什麽又反出東林而加入了閹黨,成爲閹黨打擊東林黨急先鋒呢?
原來事出天啓四年,當時吏科都給事中出缺,左光鬥通知阮大铖來京遞補。
然而善于内鬥的趙南星、高攀龍、楊漣等一夥人,因爲與左光鬥發生内讧,因此“以察典近,大铖不可用”,而準備改用高攀龍的另一名弟子——同爲東林闖将的魏大中。等到阮大铖至北京時,趙南星一夥人使之補工科。
吏居第一,而工居最末。本來按資曆遞補應該輪到吏科的阮大铖,但這樣的結局,不但對阮大钺不公,更是對他的羞辱。
就是嗎,在家的慶功宴都擺好了,連雞都炖了,結果這事黃了,阮大钺回家怎麽和親朋交代?
此時魏忠賢出現了,他讓阮大铖遂得償心願。但是,阮大铖的官沒能做多久,東林的可怕壓力,就讓他上任未及一月便棄官逃回老家。從此大铖與東林決裂。
然而魏黨事敗,他又書指出東林與閹黨都“黨附宦官”,應該一起罷去的奏章。但是,這個家夥是個十足的投機客,當時他寫了兩本内容截然相反的奏折。一個是攻擊閹黨,證明自己說東林黨;一本是攻擊東林,證明自己是閹黨的,堵風向。
将這兩本奏折一起送至北京的朋友楊維垣處。
但楊維垣因爲正和東林敵對,因此沒有按照他的囑托“見機行事”,而專門上了第二本。然後楊維桓得以憑借阮大钺的奏折上京任了光祿卿,結果阮大钺白忙活一場,弄了個替人作嫁衣裳。
這算是被朋友踩了一腳。結果他名列逆案被罷官,避居安慶、南京,招納遊俠,談兵說劍,結成文社。
中途他想與複社和東林講和,因此在複社領袖張溥,爲其師周延儒鳴冤而奔走活動時,慷慨解囊相助,表示願意重歸東林。東林反對複社報答他,結果他的目的沒有達到。
但也正因爲此,他開始堅定的反對東林了。
“人品是差了點。”趙興點頭。
崇祯驚訝?“還差了點?差大發了。朕就沒有看過這樣厚顔無恥的小人。”然後苦笑:“你這個人啊,有時候将人看到過好了。曆朝文人中不缺小人,曆代文臣中不缺奸臣,唐有宋之問,宋有蔡京,前朝有嚴嵩,但将這小人做得這樣徹底,文采如此出衆者鮮。我們隻能感歎上天是如何将這劣性和才情,統一在阮大铖一人之身了。”
趙興淡淡一笑:“我們要他也不是爲了治國,用他的目的,就是爲了和東林複社撕咬,這活就不是人品方正的人能幹的。還就得這種極品小人才能行。”然後語重心長的勸崇祯:“我們要因才任用,不能埋沒任何人的優點啊。小人,也是優點啊。”
崇祯一口茶水,伴着一口老血噴出。
最終還是趙興說服了崇祯,同意恢複他官職,讓他挂職禮部侍郎,禦史,協管詹士府事。也就是說,給他這個小人怼人,以充分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