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的小舅子高衙内,在錦衣衛的大堂上,嚣張跋扈的打了一個實缺的千總,這事兒在錦衣衛内外衆人皆知。
不過大家都瞞着當時遠在雲南的趙興。當然沒有人敢于上報。
而趙秩和朱老,也因爲趙興的原因,刻意的将這件事情壓下來。
不但把這件事情壓下了,還準備給這個高衙内一個實缺呢。
當然給實缺額的事情,就不能不通報趙興。
當時趙興的回複是,皇上的恩賞,是當初自己定下的,隻能是一個榮耀,這個先例不能破。
同時他最清楚自己的這個小舅子,是什麽樣的人品,如果真的讓他一步登到了千戶的高位,掌握了實權,他還不得飛上天去呀?
但問題就是當初趙興說了一句含糊的話:“不過給他一個小旗的本職,用紀律來拴住他,好好的管束管束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趙興是好意,想要管束管束這個小混蛋,但他卻忘了自己的身份。
底下人安排了小舅子做了一個小旗,但是誰敢用紀律來拴住他?誰敢來管束他?
這人啊,就是這樣,當上面的一個安排,就會被下面無限的放大,作爲捧臭腳的資本。而被照顧的人,就會拉虎皮扯大旗,肆意的嚣張起來了。
結果自己的這個小舅子,就在錦衣衛裏無法無天,除了朱老之外,即便對趙秩,都是呼來喚去。
後來還認爲自己是千戶,怎麽能隻帶着一個小旗?于是,就直接招募令地痞流氓破落戶,拉起了人馬。
看看李必成還是猶猶豫豫的欲言又止,趙興就有些不耐煩了:“家事是家事,衙門裏的事情是衙門裏的事情,這絕對不能混爲一談。”然後就在身後的書架上,拿出了厚厚一疊的文書,直接甩在了桌子上:“不要以爲我不在京城,什麽事情我都不知道。不要以爲是我的小舅子,就沒有人将他的種種惡行記錄在案。這就是我掌握的東西。”
看着臉色大變的李必成:“但我仍舊不相信這些檔案,我不是不相信這些檔案的真實性,而是我認爲這些檔案避重就輕了。”
這時候李必成才明白一點事情,于是就小心的詢問:“大人的意思是什麽?”
趙興就皺着眉頭,開誠布公的道:“前天我被皇上招到了禦書房,皇上和我說了許多事。但最讓我震驚的是,鄭鄤的家人和好友,竟然有機會接觸周皇後,請動了周皇後爲他說情。當時皇上震怒了,有一句話,鄭鄤的案子鬧的後宮雞犬不甯。這讓本官相當震驚了。”
然後鄭重的對着李必成道:“這已經不是政治的問題了,而是關乎到臣子們,已經能夠将手伸進皇宮大内後宮了。皇上的震怒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是相當嚴重的。我首先就懷疑到了我的小舅子。”
李必成就坐在那裏呼呼的喘氣。
“即便不是我的小舅子,你也必須悄悄的給我查,到底是誰能夠勾結後宮。隻要查出這個人,我就等于給皇上一個交代。”然後鄭重的,一字一句的說:“我必須解除皇上對我的猜忌不滿。到時候,不但我不會饒恕他,皇上也絕對不會饒恕。因爲無論如何,從皇上和我的角度出發,都必須堵住後宮幹政這個缺口。”然後咬牙切齒的道:“皇上和我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狀況出現的。你明白嗎?”
聽到這樣的指導思想,李必成就不由得瑟瑟發抖,渾身的汗濕透了官服。
看看他還不闡明觀點,趙興就歎息了一聲:“我不爲難你,也不逼迫你。你回去吧,好好的把我的話,和我代表皇上的意思深刻的體會一下。”
李必成就失魂落魄的站起來,躬身施禮準備告退。
結果就在他走出院門的時候,趙興語重心長的道:“别人都顧及着我的情面,不敢說也不想說。現在我隻有信任你,希望你能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如果關聯到我的小舅子,不用你爲難。但如果沒有關聯到他,你就是我的恩人。”
這樣的交代,已經再明白不過了,李必成再聽不清楚,那他真就是白混了。
給趙興施禮,默默無語的退出去了。但他準備,連夜就将秉公無私的,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查清楚。
送走了李必成,一臉表情沉重的趙興回到了自己的上房。
然而就在房門的外面,他卻猶豫躊躇了。
左面是翠豔的房間,右面是秀芬的房間。
這時候的他,就不知道該到哪個房間去了。
正在他猶豫躊躇的時候,翠豔的房門打開了,翠豔很鄭重的對他道:“去妹妹的房間吧,有些事情,夫妻之間關起門來,還是要說清楚的。”
對于翠豔的理解,趙興報以了苦笑。然後轉向了秀芬的房門,擡起手的時候,卻又沒有勇氣敲門。
因爲自己的老丈人,悄悄的傾慕那個寡婦後娘很久了,秀芬在小的時候,也得到這個後娘極力的照顧,雙方的感情已經形同母女。
自己今天已經明顯的要對自己這個小舅子不利,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樣向他交代。
就在他的手舉在房門前的時候,房門在裏面拉開了。
秀芬沒有像正常的媳婦,穿着等待丈夫上床的服裝。而是穿的相當正規,正規的竟然是大明縣主的鳳冠霞帔。
趙興就在門前徹底的愣住了,因爲他已經明白,秀芬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秀芬斂身爲禮:“夫君請進,孩子有娘帶過去了,夫君有什麽爲難,請直接和妾身說吧。”
越是這樣,趙興就越爲難了。
躊躇了半天,最終還是将腳邁進了房間。
但這時候的趙興,感覺自己的腿,重于千斤。
紅燭高燒,屋子的中間桌子上,竟然擺了4個小菜,一壺溫好的酒。
“這是妾身親自給夫君做的你最可口的菜,喝上一杯,舒緩一下你壓抑的心情。”
趙興就尴尬的坐在了桌邊,沉默了一陣,擡起頭剛要說什麽。
秀芬直接打住了他,給他滿滿的倒了一杯酒:“夫君想要說什麽,妾身明白。我也不求夫君什麽網開一面。夫君隻要秉公處斷,就行。但是我這個弟弟,對我的爹爹行同父子。我的義兄,一直沒有生養。妾身隻求夫君,如果我的這個弟弟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請允許我給他娶一房媳婦,暫緩他兩年,讓他有個一男半女,也好延續我高家的香火。”
說完這話,就迎迎拜倒,伏在地上泣不成聲了。
趙興就看着自己的恩愛媳婦,真的是無話可說了。因爲,這事要真是高階辦的,自己能等兩年後在處理嗎?政治環境能允許自己等兩年嗎?
半刻都等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