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鄤的案子,趙興已經了解了,但崇祯從這個案子的簡單叙述之後,就開始喋喋不休的抱怨江南的清流又開始不安分了,他們支持在京的江南文人,參知政事堂裏的代表,開始對崇祯和趙興實行的新政大加批判,對于現在朝局橫加指責。
這讓崇祯皇帝相當的憤怒。
經過頭年的種種舉措,趙興用其他各個地方的書院或者是會館,大力贊助其他各個學派,在京開始講學,用來沖淡東林黨人的影響力。
在這一點上取得了明顯的成效。
但是,東林黨人和其他學派有着顯着的不同。
東林是有綱領的,是有口号的,是有明确的政治目的的。并且代表着一大批階層的利益,也爲他們所代表的階層,謀謀求利益。他已經具備了真正黨派的基本雛形。
而其他的學派,卻沒有這些特點,隻能是松散的學術交流,和一些思想理念。于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其他的學派就明顯弱了東林。
在趙興不在打壓他們而是要形成一個保皇黨一黨執政,多黨參政的政治大環境下,原本元氣大傷的東林黨人,慢慢的再次複蘇了。耳脹是由于上面那種種的基礎在,他們就快速的竄升。雖然在朝堂上,沒有恢複到一黨獨大,但在參之正事院,卻又形成了一股絕對的勢力。
若論雄辯,其他學派還真幹不過東林黨人,也就屈居下風了。
東林黨人的執念,你可以說他們是爲理想而堅守,也可說是記吃不記打。
經過萬曆,魏忠賢,趙興的連番打擊之後,稍一松動,立刻就像春天裏的野草一般,再次瘋狂的生長。
而應該是執政黨的保皇黨,因爲地方上更需要他們作爲中堅。所以雖然在地方上,已經形成了氣候,但在朝堂上,卻沒有側重。也就給了溫體仁和錢謙益重整東林的機會。
結果最近,崇祯就又被這些清流們所包圍,整天七嘴八舌,胡亂的指責,弄得崇祯煩不勝煩。
“朕其實也知道,鄭鄤的案子,并不像坊間所說的那樣嚴重,朱晨光調查的也很清楚。但是鄭鄤在江南的士林裏,威望太高,朕隻想薄懲一下,用以打壓一下江南士林的勢頭。結果卻沒想到,那幫清流混蛋們,不但不引以爲戒,反而變本加厲借着鄭鄤的事,直接指責朕的不是。”
然後猛的站起身,背着手在禦書房裏踱步,似乎在發洩自己心中的怒火,又似乎在向趙興訴說着自己的委屈。
“劉宗周上《痛憤時艱疏》,裏面雖然沒有提到鄭鄤的名字,卻用他的事情指桑罵槐把朕羞辱一通。我忍了,留中不發。結果他還不依不饒,繼續上書,公開爲鄭鄤辯護,并在奏疏中寫到:“不能容一狂直詞臣,數其重獄,自此中外頗以言爲諱,積成睽貳之端,甚非盛世之福”。然後幾乎是跳腳,他這是什麽意思?相當明白,就是指責朕沒有重用那些隻會誇誇其談的原先的東林黨人”
這樣的分析,趙興默默的點頭。
“而黃道周又借着這個案子,不僅指責朝政,還毫無根據地指責朕倚爲柱石的楊嗣昌。指責盧象升,指責孫傳庭,他将矛頭直接指向了保皇黨的幹員。”
然後崇祯就有些神經質的揮了揮手:“保皇黨是幹什麽的,是扞衛這個大明江山,是保護我這個皇上的。他都大加指責,他居心何在?”
現在的保皇黨,是崇祯皇帝推行自己的政令的唯一堅定執行者,實幹者。這也就是爲什麽他們都被安置在地方的原因。
如果将他們打倒了,就又會出現曆史上,崇祯五年之後,崇祯皇帝的令旨,不出京城,崇祯十年之後,聖旨連金殿的大門都發不出的地步了。
就又會出現王安石新政,下面陽奉陰違,把好政策弄壞的結局。
“還有,你說的這個小冰河期,這是自然的天像,爲此欽天監都進行了嚴密的觀察。結果他們又将這潑髒水潑到了朕的頭上,說這幾年的天災,是朕失德,是朕打擊迫害忠臣所緻。”
然後雙眼充滿了戾氣:“而最可怕的是,他們逼迫朕就犯,竟然将手伸到了朕的後宮,連周皇後都被他們收買,爲他們說話。這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這事是相當嚴重的,若不是周皇後和崇祯夫妻恩愛,說不定後宮就又鬧出什麽樣的大亂子來了。
趙興沉重的點頭:“過份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朕本來想,将鄭鄤罷官,作爲警告。其實也不冤枉他。作爲兒子,竟然給父親出主意,懲治母親,而且還站在旁邊觀看姨娘杖責親生母親而不阻止。難道這就是作爲兒子的孝道嗎?這樣的懲罰不應該嗎?”
然後氣的哈了一聲:“結果就這樣最正常的懲罰,那些清流們也紛紛上書替他們辯護,爲了他們的同黨,已經到了沒有原則的地步。”然後走到了趙興的面前猛的将雙拳砸在桌子上,将還在聚精會聆聽的趙興吓吓了一跳。
“最可氣的就是溫體仁,朕不過是爲了緩和一下大家的情緒,下旨,讓朱晨光在家思過一個月。結果那個老東西,竟然直接在内閣發文,罷免了他。
而朕隻是想罷免鄭鄤,做爲薄懲,大家就都有一個台階,這事也就完了。然而真想讓鄭鄤死的,卻是溫體仁。
鄭鄤最初交由刑部審理,溫體仁知道那裏是浙黨的勢力範圍,刑部的意見是:“請敕案行查”,溫體仁票拟不許。“乃請三法司會審,麗戍邊,又票不許”。可見,溫體仁就是想置鄭鄤于死地。”
這一圈兜兜轉轉的說下來,可見這一段時間崇祯被壓抑的的确是太久了,從對東林的抱怨,到對江南清流的憤怒,最終說到對溫體仁的切齒痛恨,說的是一個酣暢淋漓。
也從這一點上看,他對趙興的信任,在潛意識裏依舊是毫無瑕疵的。
在潛意識裏,他依舊把趙興當做了無話不談的朋友,當做一個可以傾訴自己委屈的知己。
但趙興依舊變得謹慎起來,恭敬的回答:“皇上息怒,不要因爲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龍體。”
“這還是小事?這會成爲一個政治問題的導火索。一個弄不好,就會炸了新政,炸了朝堂,炸了你,炸了我這個皇上,讓讓天下洶洶,讓朝堂四分五裂。”然後把臉黑了下來:“還會讓朕的後宮不甯。”
趙興一笑點頭:“皇上睿智,看透了這其中的關鍵。但是。”然後将自己的胸脯一挺:“但是臣回來了,那些跳梁小醜們,就準備迎接臣的雷霆一擊吧。”
崇祯立刻一把拉住了趙興的手,眼睛裏充滿了希望:“國有難,朕有難,愛卿總是沖在頭裏,愛卿放心,朕絕不辜負愛卿一片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