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劉字營的副營頭，在大雪下來的第2天，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p>
大雪封山，一切交通消息都隔絕了。原本軍中常常飛來飛去的信鴿，也都不能飛行了。</p>
本來在這樣的天氣裏，大家就窩在被窩中，烤火享受。但是對于一個負責軍隊的主官，因爲沒有外界随時的消息，就有些坐卧不安。</p>
而在這一天的中午的時候，嚴密警戒下的城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方便百姓們進出，結果城門剛剛打開，卻逃進來一大批外面的百姓。</p>
他們一見到守軍，就痛哭着訴說着自己遭遇的苦難，紛紛要求東江鎮的将士們，替他們報仇。</p>
副将劉本光，詳細的詢問了狀況，他這才知道，就在昨天開始，大金的鑲紅旗，出動了所有的人馬，對鐵山到鴨綠江邊這一片廣闊地區，進行了殘酷的掃蕩。</p>
他們收刮走了這一片地區所有村莊的糧食，扒走了他們的房木，而且抓走了他們所有能抓到的人。</p>
有一些逃出來的百姓，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親人，被直接殺死。</p>
然而再詢問其他的狀況，百姓們卻不知道了。</p>
搜刮糧食木柴，這是什麽狀況？</p>
劉本光，以一個将軍特有的敏感，發現了這裏的不對——似乎哪裏在打仗，鑲紅旗就是爲在前線戰鬥的同伴，收集糧草。</p>
收集糧草，那得是多麽大規模的一次軍隊呀。</p>
劉本光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派出了一股一股的人馬，到外面去偵查敵情。</p>
雖然外面有鑲紅旗的大隊人馬呼嘯往來，形勢非常危險，但是劉本光依舊下了死命令，必須獲得外面的情報，必須抓幾個俘虜回來。</p>
在中午出去的小隊，到了晚上，陸陸續續的回來了，然而一經輕點，出去的20股小隊，回來的隻有4股，還是空手而回。等到天黑的時候，建奴出現在了城外，不得不關閉城門。李本光明白，剩下的那些小隊兄弟，已經不能回來了。</p>
這樣的情況，讓李本光如同困在鐵籠中的困獸，焦躁無比。</p>
當前的局勢，讓他敏銳的感覺到，局面已經相當嚴重了，嚴重到他必須做出決斷。</p>
就在天亮大雪初晴的時候，李本光最終還是決定，由自己親自帶領一支隊伍，向西，向落風裏搜索前進，自己一定要和皮島根基取得聯系，弄清楚狀況。</p>
于是，親自登門，尋找到在自己溫暖的堂屋裏，烤火喝酒的節制使李光道，說明了情況。</p>
現在的李光道，日子過得無比滋潤。</p>
從東江鎮上岸的商人，最終都要通過鐵山，販賣到整個朝鮮，販賣到日本去。他就等于在這裏，白拿一份稅收。</p>
雖然趙興壓制着他，讓他必須執行四喱稅收政策，但是架不住多，依舊讓他收的盆滿缽滿。</p>
而東江鎮鋼鐵廠需要的銅料和鐵料，又都經過他的手。他已經不需要貪占了，所謂過手一手油，已經足以讓他成爲了朝鮮的首富。</p>
對于他的這個位置，朝鮮許多的官員大佬，都已經虎視眈眈。曾經幾次，朝鮮的王庭，準備将他調到内閣去，讓他做一任首輔，準備利用他的人脈，和大明的朝廷打點好關系。</p>
但李光道，總是以種種的借口，放棄那個光榮的職務，而就在這裏，每日裏喝着小酒，坐着他的三品官員。</p>
李本光前來，和他說了現在的局勢。李光道對于這樣的狀況，卻不以爲然：“将軍多慮了，這百年不見的大雪，道路山川全部被封閉。而這滴水成冰的天氣，更不适合于打仗。即便是一個再蠢的人，也不能在這樣的天氣時節裏，發動一場戰争，更别說是你估計的那種大規模的戰争了。”</p>
“可是鑲紅旗的行動，的确是反常啊。而我們的新義州，應該早已經陷落了，這樣的局勢，我真的放心不下。”</p>
看看雪後初晴的外面，李光道笑着搖頭：“天氣就是這樣，即便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呢？怎麽的也得等雪化之後再說。”</p>
“可是——”</p>
“沒有什麽可是的。再說了，你們的任務是協防鐵山，建奴已經出現在城外。萬一他們發動進攻，鐵山有失，那你的責任就大了。你可一定要知道，鐵山是聯系皮島的商業通道，又是皮島所需要，銅礦鐵礦石的必由之路，絕對不能有失。”</p>
“可是你手下，不還有5000朝鮮士兵嗎？他們的裝備已經改善，也算是錢糧充足，難道就不能防守嗎？”</p>
李光道搖搖頭：“将有必死之心，而兵無敢戰之意啊。不瞞李将軍說，通過幾次和建奴的戰争，士兵們已經吓破了膽。一旦沒有天兵作爲中流砥柱，轉眼就能崩潰。所以，将軍不可輕舉妄動啊。”</p>
也就是說，不管李本光多麽的焦急，什麽樣的理由，李光道都堅決不同意出兵。</p>
之所以李本光在這裏和他磨磨唧唧，是因爲當初，東江鎮借助鐵山進行輪番休整的時候，作爲交換條件，那就是除了營頭能随意調動中朝兩軍之外，而這個李光道，也有調動兩軍的權力。</p>
而現在，建奴就在城外呼嘯來去，其實李光道也吓到了，他無論如何要留下東江鎮這一隻強悍的隊伍，替自己守住鐵山，替朝鮮守住門戶。</p>
一旦這支隊伍出去了，憑借着朝鮮軍隊，在沒有天朝上國軍隊作爲精神支撐下，他們是沒有戰鬥力的。那些花重金買來的火槍火炮，最終也隻能是送給建奴的見面禮。</p>
這正應了那句話，決定戰争勝利的，不是武器多麽先進，關鍵的還是在人。</p>
最終，在李本光的強烈要求下，李光道也适當的做出了讓步：“你隻能帶2000人出去，做一下試探性的偵查，查明外面的情況，再多了，是絕對不行的。”</p>
李本光權衡了一下利弊，也認爲李光道的擔心不無道理。萬一自己大隊人馬出去，鐵山丢失，那自己的責任就大了。</p>
好吧，兩千就兩千吧，自己主要出去去偵查一下狀況，等把情況摸清了，再做具體的安排也不遲。</p>
于是，在這天的下午，李本光帶着兩千兄弟，出了城門，走向了那不明的戰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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