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風雪中，從新義州到落風裏前線，有一對長長的隊伍，正在風雪中跋涉。</p>
幹瘦的老牛，拖拽着沉重的牛車，在泥濘的道路中，艱難的跋涉，即便車夫，也挂上了龍套，奮力的幫着拖着，但前進的速度依舊緩慢無比。車上那鼓鼓囊囊的糧食包，似乎有千斤之重。</p>
而兩面無數的漢人，挑着柴草，頂風冒雪，艱難的前行。</p>
一個漢子，一不留神，摔倒在了齊膝的大雪中，騎在馬上的女真孩子，立刻沖了過來，掄起了皮鞭，劈頭蓋臉的打下去：“你個狗奴才，你要是敢将這擔柴草弄濕，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p>
這個漢人趕緊爬起來，小心的解釋：“主子，實在是太餓了，大雪又打濕了柴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讓大家歇一歇，喘口氣兒吧。”</p>
又一個漢人也哀求：“拿一點糧食生一堆火做口吃的吧，哪怕僅僅是一碗稀粥呢，我們也能緩過勁兒來。”</p>
“你們要死嗎？你們爲什麽不自己帶幹糧過來？”</p>
幾個漢人就圍着他哭泣：“主子，我們都是窮苦人家，平時家裏哪有糧食？臨來的時候，隻能喝一瓢涼水混個水飽，現在早就餓壞了，真的走不動了。”</p>
“走不動，走不動也得給我走，即便是爬，你也得爬到前線，即便是死，你也得等到柴草交付之後才能死。”</p>
新的戶部侍郎呂中旺，看看速度越來越慢，如何按照這個進程，天黑是絕對不能趕到前線的。而第1天的糧食，如果不能達到前線，自己交不了差，不但會受到大汗的責罰，最主要的，就會打擊前方将士的士氣。</p>
因爲這次突襲，皇太極帶領着人馬，連一塊餅子都沒有帶。将士們是不能餓着肚子戰鬥的。</p>
最終看看饑寒交迫的運輸人員，也生了恻隐之心，于是和監督的章京看懇求：“實在不行讓大家休息半個時辰，然後撥出一點糧食來，讓大家熬碗稀粥喝，這樣速度就能加快，我們就能完成任務。”</p>
後金的管制學習的是大明，但官員分兩職，女真和漢人。</p>
利用漢人治理國家，利用女真監視漢人。</p>
原則上，女真大漢人一級。所以，呂忠旺得請示女真章京，人家是主人。</p>
這個章京看了看天色，認爲呂忠旺說的對，于是點頭同意了。</p>
這個命令一下，全體運輸隊伍發出歡呼。</p>
大家立刻尋找避風的地方，開始埋鍋造飯，搜尋柴火。米可以吃一點，但柴草絕對不能動。</p>
饑寒交迫的漢人奴隸，圍坐在篝火竈台旁，做短暫的休息，眼睛都緊緊的盯着那翻滾鍋中的米粒不多的粥。等熬的熟了，感覺盛了吃。</p>
兩三碗熱粥下肚，才又有了點暖氣力氣。</p>
然後在主子們的吆喝呵罵中，頂風冒雪的繼續趕路。</p>
天黑的時候，總算是趕到了陣前。</p>
但看看糧食少了些，問清了情況，皇太極沒有責備，反倒誇獎了一群押運的人。</p>
這倒不是他發了徹隐之心，而是一旦将這些運輸的漢人都餓死了，那自己的後勤，就徹底的癱瘓了。</p>
對着呂忠旺道：“現在，這場仗要長打了，後勤的一塊，一定要抓緊，保證足量，否則我們的一切盤算，都将化爲烏有。”</p>
呂忠旺爲難的禀報：“但是，我們事先存儲在新義州的糧草僅僅能夠供應大軍一月的，一個月後，我們就将無糧可運啦。”</p>
皇太極看着在風雪裏瑟瑟發抖的漢人，悠悠的道：“從現在開始，每一天都供應給那些奴才一點糧食，并且下令，不得随意砍殺他們，一定要保證他們能活到一個月後。”</p>
呂忠旺就一哆嗦。“能不能殺些戰馬補充一下？”</p>
皇太極堅定的搖搖頭：“不行，戰馬是我們将士的腿，沒了戰馬，我們就不如漢人的一個老人有戰鬥力了。”</p>
是的，由于女真蒙古人打小就騎在馬背上，這就造成了所有女真蒙古人都是羅圈腿，雙腿無力，走路長一點，就疼痛無比，更别說戰陣奔跑了。</p>
而同時，因爲羅圈腿，所以，女真和蒙古人顯得身材普遍比漢人矮不少。真要步兵上陣厮殺，在身高上，就吃了大虧。那時候，他們根本就打不過漢人。</p>
戰馬，是女真蒙古人的命，比漢人奴隸的命，金貴多啦。</p>
當然，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于是，皇太極命令，所有女真人，家中有糧食的，必須獻出一半。</p>
所有的蒙古部落，必須獻出牛羊若幹。</p>
鑲紅旗嶽托，開始地毯式搜刮鐵山到鴨綠江這一片地區，所有的糧食，包括人口。</p>
大金的辦事效率是高效的，轉眼之間，各地就行動起來。</p>
而在嶽托的努力下，就在第3天的晚上，前線的将士們就吃到了肉。雖然這種肉，吃起來有點酸酸的，但并不妨礙，将士們爲有肉吃而歡呼。</p>
幾十年罕見的大雪，終于在第2天天光放亮的時候，停止了。</p>
天空變得湛藍湛藍的，男的有些讓人心醉。</p>
一輪紅日，從東山上冉冉升起之後，照耀的這一片大地，一片刺眼的白。</p>
而随着大雪停止，天氣卻變得格外的寒冷，哈氣成冰，已經不能形容這種寒冷的程度了。吐一口唾沫，唾沫掉到地上，就碎裂成了冰渣子。</p>
所有的鳥獸，都躲到了自己的巢穴裏，不敢出來。而在雪原之上，随處都可以看到凍僵的鳥獸。</p>
而寒風吹過樹梢，樹梢爲之折斷，吹過枯草，枯草爲之斷裂。似乎整個世界，完全被這百年未見的寒冷所凍結。</p>
一切都在凍結之中，但唯獨戰争，卻依舊在慘烈的進行。</p>
皇太極對這樣的天氣，早有準備，他已經爲他的将士們，準備了充足的西北老白幹，和厚實的帳篷。保證了将士們有充足的體力，還有充足的物資禦寒。</p>
然而東江鎮的将士們，可就苦了，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鬼天氣，誰也沒有想到，皇太極會利用這樣的天氣對疲勞展開進攻。</p>
民兵和預備役，都是住在溫暖的房子或者是家中的，根本就沒有準備帳篷，就在那漫長的冰壕的後面，忍受着冬夜的寒冷。</p>
在天光放亮的時候，軍隊裏已經出現了凍死凍傷的現象。</p>
即便趙興，下令鋼鐵廠停止生産，将鋼鐵廠的焦炭，緊急運送到前線來給将士們取暖，但正是應了那句話，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凍死凍傷的現象，不斷的出現。</p>
但是好在，将士們的士氣依舊高昂，他們對戰鬥，依舊充滿了熱情。所有的人都在互相慶賀，慶賀自己沒有上前線，但卻可以在這裏殺奴。</p>
這就是意志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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