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在三将和自己的心腹錢千城的陪伴下,安步當車,視察了東江鎮的碼頭。
走在碼頭鎮上,看到的是兩面林立的門店,裏面日本的朝鮮的大明的各種商品,随處可見爲商人們提供的酒樓客棧,看着到處都在動工興建的新的建築,聽着吵吵嚷嚷的叫賣聲,一切都充滿了富足和生機。再看走在身邊的所有的人,一個個腳步铿锵,目光堅毅而充滿希翼,趙興感覺到,這裏,不再是原先那個要餓死的皮島了,而是一個欣欣向榮興旺發達的東江鎮了,趙興的心情是無比的激動的。
在毛文龍的英烈祠堂裏,看着那高大威猛的毛文龍的塑像,趙興焚香禱告:“毛帥,當初你托付給我已經奄奄一息的東江鎮,現在,我讓他興旺發達了,我對得起你了,你可以安心的閉眼了。
但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告訴他:“光興旺發達怎麽能行,還要收遼東,滅建奴,打回老家去。那時候王師北定,不要忘記在我墳前祭告啊。”
東江鎮的軍營就在毛文龍祠堂的旁邊,毛文龍是東江鎮的守護神,東江鎮的将士是毛文龍的保護者。
未入軍營,震耳欲聾的槍聲,高昂的喊殺聲便撲面而來。進了軍營,趙興跺了跺腳,地面結識平整,這是長期踩踏才形成的,這說明東江鎮的将士苦練不辍,不是臨時拼湊給自己看的面子工程。
再看教場上,一隊隊,一列列的将士,或操練燧發槍。是的,在宮守一發明了燧發槍之後,趙興以權謀私,第一時間将他派到了東江鎮的兵工廠,開始大規模制造燧發槍,現在早就列裝了東江鎮的全部軍隊了。
刀盾長槍對練,一個個咬牙切齒,就好像對面的兄弟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建奴敵人。
時不時的有士兵被誤傷,但沒有人上去拉他們一把。毛仲明這時候血紅着眼睛道:“東江鎮的将士都有一句話,隻要腦袋還在脖子上,就不要人幫。”
趙興肯定之餘,對毛仲明道:“訓練勤奮就可以了,不要這麽狠。”
毛可喜無奈道:“爺爺,不是我們要求他們這樣的。我們當初就告訴他,要苦練,練好了,然後我們帶着他們殺上遼南。結果将士們就這麽自發的這麽練的,我們擋也擋不住的。”
趙興就感慨:“仇恨,是最大的動力,是最大的戰鬥力。”
這時候,毛仲明大聲下令:“停止訓練,請大人訓話。”
号令一出,全體令行禁止,一起收起刀槍武器,然後整齊劃一的轉向毛文龍的祠堂方向,一起單膝跪倒大吼三聲:“恢複遼東,打回老家去,報仇,報仇。”
這樣的舉動,不得不讓趙興動容。
訓話都是套話,不過是我代表皇上看望大家之類的話。
然後,當着三萬将士的面,趙興拿出了那小包大夫人交給的銀子:“這是毛承鬥總兵官,在京城節衣縮食省下的銀子,請本官給諸位帶來,希望能給東江鎮将士添點油星。”
面對這小包的銀子,所有的将士一起單膝跪倒熱淚盈眶。他們都知道大明官員俸祿低廉到了什麽程度,自己的總兵官戰戰兢兢的活在京城,根本沒有一點外快,竟然還省下了這麽多銀子給大家,怎麽不讓大家感動?
毛仲明上前,單膝跪倒,高舉雙手接過,然後站起,将這小包銀子高高的舉在将士們的面前:“這是總兵官大人的心,我們接受了,我們的回報就是殺奴。火頭軍。”
火頭軍跑步上前。
“購買一頭豬,多加鹽,多加水,一定保證我們東江鎮所有的将士都能喝上一口湯。”
火頭軍含淚點頭,接過銀子包大聲吼道:“保證做到。”
趙興再打開一個包裹:“這是兩位夫人給三位做的戰袍,請我代表兩位夫人給三位披上,兩位夫人說,東江鎮深處大海苦寒,讓這件衣衫給三位遮擋風寒。”
三個人大步上前,等趙興爲他們披上戰袍之後,向北京方向磕頭,哭的和個孩子一樣。
晚飯的時候,趙興看到将士們果然吃上了豬肉炖粉條子,隻是可惜,一兩頭豬給三萬将士吃,那菜可以用湯來形容。但即便是這樣的湯水,每一個戰士喝的都如飲瓊漿。
而他們手上的饅頭卻很小很少。
趙興皺眉詢問:“一頓多少?”
“兩個。”毛仲明回答。
“胡鬧,這麽大點的饅頭,怎麽能吃的飽?”
毛仲明回答:“經費還是緊張,所以,我們是按照早上午間吃飽吃好,好進行大體力艱苦的訓練,但晚上就必須半飽,然後馬上睡覺,用來節約糧食。”
趙興就問錢千城:“是這樣嗎?”
錢千城點頭:“是這樣的。”
趙興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第二天恰是發軍饷的日子,這次曹化淳不請自來了,他要檢點,要看看将官們是不是克扣。
他說是不管,其實還是要看個明白的,至少不能讓自己的良心不安。
一筐筐銅錢直接擡了上來,毛仲明毛有德毛可喜三人站在台上,看着給将士發銅子。足額,足饷,沒有短缺,而且是按照一兩五錢,大明禁軍的标準發放的。
發放完畢,曹化淳突然大聲的詢問:“你們吃誰的飯?”
此言一出,當時把趙興吓的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如果将士回答的大逆不道,趙興就不得不将這個明末的忠宦投海了。
結果所有的将士順口就喊:“吃皇上的飯。”
曹化淳也是一愣,但轉而欣慰,就再問:“當誰的兵?”
将士齊呼:“當鬥帥的兵。”
這樣的回答雖然不大合規,有藩鎮之嫌,但也在情在理,也證明扣押毛承鬥的正确。
放心的趙興看向了錢千城,小聲的詢問:“你的主意?”
錢千城點頭承認。
這時候溫體仁滿意的轉身,和趙興并肩而行的時候,突然笑眯眯的詢問:“老趙,剛剛我怎麽總感覺有人要害我呢,說,是不是你?”
趙興立刻大驚失色,立刻将手搖動的和自己家狗尾巴一樣:“哪能呢,絕無此心,絕無此心。”
曹化淳歪着腦袋笑眯眯的看了再看之後,突然雲淡風輕的一笑:“咱家是逗你的。好啦,好啦,咱家的任務完成了,明天我就回去,要不然容易失足落水的啊。哈哈哈哈。”然後就大步揚長而去了。
溫體仁回京之後,将将士們脫口而出的回答,原原本本的禀報給了崇祯,崇祯長出了一口氣之後,下旨,加毛承鬥太子洗馬,宮中伴讀,月給銀一百兩從内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