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繼續追擊李自成,其實也是不現實的,因爲戰後的事情太多了,而重要中的重要事,就是安置這次一戰接受招安的那些流寇。
如果安置不好,他們這些走投無路的人,會再次成爲流寇,那樣,就進入了一個死循環。
同時,自己所帶的人馬,也不是鐵打的,從平涼一直追到這裏,沒有片刻喘息,就進行了一場戰鬥,也需要修整。
這一次雖然沒有抓到李自成那些有名的将領,但卻打掉了他的老營,打掉了他2萬多裹挾來的青壯生力軍,也算是收獲頗大,将李自成剛剛膨脹起來的實力,徹底打垮,讓他再回原形,也算是收獲頗大,。但趙興依舊不想放過他。
李守一帶着被錦衣衛救出來的考生回到了軍營,一進大帳,這些身經磨難的考生,放棄了原先對錦衣衛的成見,當時跪倒拜服。
趙興高興的将他們一一扶起,然後拉住李守一的手,笑着道:“助纣爲虐,做了流寇的軍師,朝廷是不是該殺了你?而你又暗通官府,給李自成層層下套,李自成是不是該殺了你?同時,是你的主意,讓定州這片廣袤的平原上,50多家大戶士紳死難于流寇之手,那些士紳們,是不是該吃你的肉,剝你的皮?你又給李自成出了,隻裹挾青壯,抛棄他們的老幼,讓他們妻離子散,你說這些被我俘虜的流寇,是不是該将你碎屍萬段?現在,你是不忠不義,殘害百姓的罪魁禍首,你說吧,你選擇一個什麽樣的死法?”
李守一當時辯解:“我這一切,都是在暗中幫助大人啊。”
趙興突然闆了面孔:“這個我不聽,現在我就想殺了你,說說,選擇一個什麽樣的死法?”
李守一這次真的怕了,他實在不明白,眼前這個家夥派出親信救自己,這轉眼又要殺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麽?但轉而就明白了,他是不想讓我被李自成所用啊,同時自己又有了那個污點,這個家夥是準備和自己撇清關系呀。
李守一性格變通,但現在怎麽也變不通了,于是趕緊跪下痛哭流涕磕頭求饒。
結果正磕着頭呢,眼角餘光向趙興左右掃視,突然間就收住了眼淚,然後就爬起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朗聲道:“我白害怕了。那酒肉安撫我。”
趙興當時錯愕,“你要挾我?”
李守一自信滿滿的侃侃而談:“我有功,你不能殺我這個有功的人。”
趙興就皺眉:“說說你的功勞。”
“我被李自成擄掠,爲了保全這些考生工匠,委曲求全,首功也。設計讓李自成在這裏盤恒不去,讓大人您能有機會逮到他,首功也。讓李自成隻裹挾青壯,使得他裹挾來的青壯百姓,沒有人質要挾,才有了他們戰場反正,首功也。設計讓李自成,心甘情願的鑽到您的口袋裏去,首功也。爲了你未來安置這些流民,借流寇的手,空閑出大批的土地,首功也。而這次救出來這些考生工匠,首功也。既然這麽多功勞,大人依舊想殺我,還讓我自己選個死法,好吧,那我就選擇一個壽終正寝的死法吧。”然後就昂然的負手而立。這時候還不忘沖着一直笑眯眯的智風點頭微笑感謝。
看着他的态度,趙興簡直驚訝了:“你這什麽意思?”
李守一一笑:“因爲我明白大人招攬人才的手段了,你是不想用禮賢下士的方式,讓我驕傲自滿,而是用這種手段,不但讓我安心的供你驅策,還要低聲下氣的感謝你。”
伎倆被戳穿,趙興就隻能尴尬苦笑:“那你不用考試了,直接加入我的錦衣衛,在這裏做事吧。”
李守一得寸進尺:“我堂堂一個學子,怎麽能攀附你們這些武夫?我要走正大光明的科舉,真正爲國做事。”
趙興就再次被尴尬了一把。
“當然。”李守一話鋒一轉:“我是一個做事變通的人,我記住了大人的許諾,一旦我科舉不第,嘿嘿嘿,到時還請大人兌現諾言哦。”
趙興一個踉跄,這是什麽人啊?這是要裏外通吃,也太不要臉了吧。
在壓驚宴席上,趙興向李守一虛心求教:“先生認爲李自成未來将如何行動?”
李守一悠然道:“我這個人隻會偷雞摸狗,耍點小聰明,您剛剛提出來的,那是戰略問題。這事兒得問我的同窗王慶一。”他這是給自己的同窗機會。
趙興立刻關注起了王慶一。
王慶一被錦衣衛救了一命,徹底的改變了他對錦衣衛的印象,面對趙興的目光,也不再拿出他原先的高冷,誠懇的回答:“我雖然不知道大人如何布置,但我想,大人應該派出三股人馬,南面堵住李自成南下流竄,北面不能糜爛了已經穩定下來的延綏,黃河岸邊,也應該有了一隊人馬,堵住李自成東渡黃河入山西的通道。”
趙興當時驚訝的差點掉了下來,因爲剛剛到來的王慶一,所說的竟然和自己的布置一模一樣,足可見,這是一個戰略型的人才。
“但是大人,要想用這後面的三支人馬,就想殲滅李自成,在我看來,還是有些難度。”
“還請先生指教。”趙興虛心的求教。
“現在李自成手中還握有完整的兩個隊,合計六千人,但這是真正的青壯杆子,還大多是李自成起家的死黨,而田見秀最是高明,他利用大人慈悲之心,将原先的老營抛給了大人。現在他們是輕裝上陣,流動起來,比咱們還快。畢竟在子午嶺這萬千大山之中,步兵比騎兵反倒更靈活,溝壑縱橫中,反倒更容易趁隙而出啊。”
趙興點頭:“王先生說的對,在大山叢中,騎兵反到不如步兵靈活了。這該怎麽辦?”
王慶一胸有成竹的道:“辦法隻有一個,咬住他,第次追殺。”
趙興詢問:“怎麽說?”
“咱們派出一隊人馬,緊緊的追在他們的後面,讓他們不得休息,必須跟我們死纏爛打。然後我們在後面休息的一隊,養精蓄銳之後,立刻沖上去,接替我們已經疲憊的将士,繼續和他死纏爛打,而讓原先的隊伍就地休整,從容跟進。等到這次隊伍休整過來,再繼續越過前隊,如此疊次進攻,累都能将他們累死,還跟不丢他們。”
趙興對王慶一不由得肅然起敬了,這就是後世東北聯軍,剿滅東北胡子的辦法啊,那就是日夜追擊不停,不斷的騷擾,最終将他們拖垮,拖死。
趙興心甘情願的拱手:“先生——”
王慶一微微一笑:“大人的厚愛,學生心領了,我還是去考恩科吧。畢竟一個正式的出身,将來也能爲大人做更大的貢獻。”
是的,一個正統的出身,最起碼能按部就班的升遷,等到做到一定位置之後,自然而然對趙興的幫助也會更大。
而一旦進入錦衣衛,,就再難以進入真正的官場,反倒将趙興的勢力,困在了錦衣衛的系統裏,對趙興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王慶一,果然是戰略型人才啊,看的就是遠。
現在,趙興心中已經決定,不管這群人最終考上考不上,自己必須要讓他們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