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回到了城外的軍營,迎面就被三當家的攔住,陰陽怪氣的道:“大帥請袁大将軍過去一趟。”
得到通知,袁宗第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再次面見了不沾泥。
不沾泥背着手,開門見山的詢問袁宗第:“你送他回去的時候,他的傷勢如何?可曾流露出對我不滿的神情?他手下的那幫兄弟,可表現出了對我的怨恨?”
袁宗第施禮道:“李自成的傷勢——”說到這時候,突然間心一動,他猛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20鞭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對于一個鐵骨铮铮的漢子,其實并不能傷筋動骨,更何況當時自己在監刑,那個行刑的親兵,并沒有下重手,可算是應付了事。但自己送李自成的一路上,他雖然沒有喊叫呼疼,但卻表現的是不能行動。在自己臨走的時候,還特意的說明,他已經不能下床,這是什麽意思?
心念電轉之間,袁宗第道:“一路上,李自成是趴在馬背上回去的,進院子的時候,是被他的手下們擡進去的,看傷勢,沒有個三五天是好不了的。”
聞聽這話,不沾泥就一皺眉,“我們處在三府交彙之處,官軍會随時向我們殺過來,我們在這裏不能久留。而靈台,是讓我們獲得更多物資的地方,就應該趁着他還沒反應過來,奪取他。他李自成這麽一來,可能耽擱了大事了。”
袁宗第接口道:“在屬下出來的時候,李自成親口對我說,他的傷勢雖然三五日不能下床,但他理解整個局勢的危險,請大帥多給他兩日時間,隻要他能在擔架上前行,就會跟着我進攻靈台縣。”
“他真是這麽說的?”
“是。”
不沾泥就捏着下巴,閉着眼睛道:“這一點上看,他李自成還是一個識時務的人啊。”然後拍了拍袁宗第的肩膀:“你帶着咱們家的主力,這次去攻打靈台,事事要小心。有些事,該讓李自成做的就讓他去做,我說的話你明白嗎?”
袁宗第怎麽能不明白?于是點頭道:“大帥的良苦用心,屬下明白,一定會按照大帥的意思去辦的。”
看着這個明白自己心思的愛将,不沾泥欣慰的吩咐:“今天晚上,多給咱們的将士們發一份糧食,讓大家吃好休息好,養精蓄銳之後,後天你就驅趕,不,是帶領李自成,對了,還有那個劉芳亮,一起去攻打靈台。我在這裏等你們的好消息。”
一提劉芳亮,袁宗第不由得心中一動。劉芳亮也是後來加入的一個杆子,手下的人馬更少。不過那個人卻是個猛将,心中也有韬略,在現在不粘泥的隊伍中,算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屬下能不能讓劉芳亮的營地靠近我?也好聯絡下感情。”
不沾泥再次捏着胡須道:“這可行,劉方亮這個小夥子,需要好好的招攬。他可比賴賬不還,還殺了債主的那個家夥,讓人放心多了。”
這就思李自成遊走多處,處處不受待見的根本原因。印象分,很重要。
得到允許之後,袁宗第出來,第一時間就跑到了劉芳亮的營地。
劉芳亮的營地不大,人數也少,被安排在整個大營的最外面,直接面對着這個堡寨。不沾泥内心意思其實很明白,那就是用他來防備李自成。萬一李自成有什麽動靜,他将是第1道防線。
劉芳亮,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一身青灰的箭袖袍,手中一杆花槍,也可算是萬人敵。尤其這個人,爲人仗義,交友忠誠深得袁宗第好感。而他所代領的屬下,其實就是原先他們鎮子上的百姓。所以并不多,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也就2000來人。
而也正因爲他們是來自一起的一群,鄉鄰父老的,所以他們表現了極強的抱團心态。他們來的其實比李自成還早,但正因爲他們這種排外的心态,卻怎麽也不能融合到不沾泥的團隊裏。
劉芳亮看到袁宗第過來,遠遠的就拱手迎了上來:“袁大哥怎麽有閑暇到小弟這裏來?趕緊的請到我的大帳裏坐一坐。”
劉芳亮的所謂大帳,其實就是一個隻能坐下三五個人的布棚子,簡陋破敗。反倒是那些老弱孩子的帳篷比他的更厚實大些。
袁宗第看了一下篝火上的瓦罐,那裏清湯寡水的,隻有不多的幾粒米和這一些樹葉野菜,在上下翻滾。
“今天大帥開恩,多給了我一份口糧,我估摸着你這裏也不好過,所以就過來看看。”
劉芳亮就苦笑一聲:“我這種爺爺不親,奶奶不愛,對大帥也沒有什麽大貢獻的一夥,能夠賞我們一把米吃,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袁宗第就笑着道:“隻要有人,就有江湖,三個人裏都有派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咱們兄弟相交深厚,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受苦。有飯大家吃,有命大家拼。這次大帥多給了一份錢糧,我就第1個想到了你。不過,我要是給你送過來,如過山虎他們必然眼紅。那幫天殺的混蛋,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我想,你幹脆把營地挪到我的旁邊,然後咱們合在一起。”然後趕緊解釋:“我是出于好心,你可千萬别誤會哥哥我要吞并你。”話這麽一說,反倒更讓人感覺袁宗第的心胸坦蕩。
劉芳亮拉住袁宗第的手,眼圈發紅:“哥哥說到哪裏去了,你的爲人兄弟我佩服無比,說句你我掏心窩子的話,若不是我對那位的處事多有不滿,我還巴不得跟哥哥你搭夥呢。”
袁宗第一笑,嗔怪着小聲教育:“還是年輕沒城府啊,這樣的話,怎麽能随随便便的跟别人說呢?”拉着劉芳亮的手:“不要再說了,既然信的着哥哥,你現在就移營到我的營地,大家擠一擠,咱們兄弟也好好的聊一聊。”
劉芳亮也不再廢話,立刻招呼手下,将自己的營地轉移到核心的袁宗第營地,然後将自己的手下和袁宗第合營。
袁宗第将不沾泥送過來的糧食,立刻和劉芳亮的人馬均分了,營地裏立刻傳來了一片歡聲笑語。
坐在袁宗第的帳篷裏,袁宗第拿出了一壇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的西北老白幹,給劉芳亮倒上,三杯酒下肚之後,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和大帥相處也已經兩年了,卻總是和大帥若即若離的,你心中對大帥到底是怎麽想的?”
劉芳亮一愣,不知道袁大哥怎麽突然問了這一句,他當時真不知道該和這個不沾泥手下愛将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