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第大帳之中,隻有不沾泥屁股底下的那唯一的一張椅子,所有來見不沾泥的,隻能規規矩矩的站着。李自成恭敬的施禮之後,束手站立:“不知道大帥召見屬下有什麽軍情?”
不沾泥就捏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表情親近的道:“這一次的繳獲分配,都送過去了嗎?數目可還滿意,”
李自成立刻感激涕零的道:“多謝大帥的關照,我屬下的将士們,無不對大帥感恩戴德。”
“那就好,那就好。”不沾泥滿意的點頭,但轉而道:“隻是這個寨子太小,實在是沒有什麽東西繳獲,還是委屈了你們。所以啊,我琢磨着我們不要總是窩在在這裏,我們需要繼續進軍。離我們這裏不遠的靈台縣,繁華富庶的很,占領了那裏,我們不但可以獲得巨大的物資,還能增加我們的兵員。這一次,我決定還是你做先鋒官,你回去之後好好的整頓一下,明天就出發吧。”
表面上是和氣的商量,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這是讓李自成的人馬,再次成爲他的炮灰。
李自成立刻接話道:“大帥果然是目光深遠。但不過,我這一次攻打這個堡寨,死了三百多人,而且負傷的也有一千,急需要休整。所以懇請大帥恩準,容我在這裏休整個五七日,再爲大帥沖鋒陷陣。”
聞聽此言,不沾泥的臉色當時就冷了下來:“你不是不知道,我們之所以能戰勝官軍,之所以能夠獲得糧草物資生存,靠的就是流動,靠的就是快。一旦按照你說的,在這裏休整五七日,官軍圍上來,我們就危險來,而這五七日,我們的糧草耗盡,我們還拿什麽養活這幾萬大軍?”
李自成小聲的辯解:“可是,我的隊伍真的沒有再戰之力了,還請大帥體恤啊。”
不沾泥當時勃然大怒:“李自成,你這是畏敵怯戰,你這是貪生怕死。來啊,将這貪生怕死的混蛋拉出去,砍啦。”
還沒等李自成辯解,一群如狼似虎的親兵就撲上來,直接将李自成捆了,往外就推。
之所以不沾泥這麽狠辣,是因爲他早就看上了李自成手下那接近兩千的強悍部将,八百騎兵,趁着這個借口,幹脆除掉李自成,奪取他的人馬。
李自成當然不甘心,一面掙紮,一面辯解。
但不沾泥怎麽能放棄這個名正言順除掉他的機會?根本就不聽他辯解。
被推出來的李自成眼看就要莫名奇妙的做了刀下鬼,不由得仰天長歎:“我這個大丈夫何其倒黴,仇人沒有盡誅,今日卻死在這裏,可悲啊可悲。”
結果被按在地上,行刑的已經高舉了大刀,眼看一代枭雄就這麽沒了。結果就在這時候,有一員大将剛好從這裏經過,見此情景,當時斷喝一聲:“刀下留人。”
一聲刀下留人,讓行刑的停住了手,看是誰有如此大的膽子多管閑事。等看清來人,他的刀徹底的放下了,趕緊賠起笑臉,點頭哈腰的問好:“一支虎将軍好,這是到什麽地方去啊?”
一支虎,本名袁宗地,是不沾泥手下不多的一個虎将,一條三四十斤的鐵鞭舞動起來,就沒有一合的敵手,非常被不沾泥倚重,帶着的就是大當家的主力親軍。他發了話,誰還敢不聽?
袁宗第不理這個劊子手,直接跑到李自成的跟前,拉起了他:“自成,這是怎麽回事,大帥爲什麽要殺你。”
李自成一見是袁宗第,當時如見到了救星,因爲自打他投靠了不沾泥之後,在這個勢力裏,就和袁宗第情投意合,刻意的結成了要好的兄弟。而平時,袁宗第在背後,在李自成的面前,也沒少抱怨了不沾泥的胡作非爲和獨自享受。
現在他來了,自己的小命就能保住了。
于是,面對袁宗第,李自成長歎一聲,将經過說了。
袁宗第嘿了一聲:“大帥這不是胡鬧嗎,這不是把兄弟你往死裏逼嗎。”然後安慰李自成:“李哥不要急,你先委屈下,我去給你求情。”
說罷,對劊子手吩咐一聲:“等我回來。”然後将身上的武器交給親兵,急匆匆的進了不沾泥大帳。
不沾泥正在大帳裏等着看李自成的人頭,心中盤算後續怎麽對付李自成的鐵杆兄弟呢,卻不想,帳篷簾子一開,自己的愛将一支虎進來了,當時一愣,難得的站起來詢問:“宗第,你怎麽來啦,有事嗎?”
袁宗第不回答這事,直接焦急的道:“大帥,李自成殺不得。”
不沾泥臉就一黑:“李自成不尊将令,怎麽就殺不得?爲嚴肅軍紀,必須殺。”
袁宗第跺腳:“大帥,李自成是員智勇雙全的猛将。猛将得之不易,一不能殺。他身邊一群兄弟,都是他的死忠,一旦殺了他,他的那些兄弟子侄必定反了,二不能殺。這次大帥的軍令,本來不當,李自成的理由也正當,若爲此殺了李自成,後來加入我們的其他股杆子會心生兔死狐悲之情,大事就壞啦,這是三不能殺。”
不沾泥被袁宗第這麽一分析,倒是愣了一下,然後心中就莫名的生出了後怕。看來,自己還是心急了。
“哎呀,多虧宗第提醒,差點壞了大事啊。”但依舊心有不甘的道:“李自成和他的那些兄弟,一個個飛揚跋扈桀骜不馴,若是一直聽憑他們這樣,那我這個大帥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袁宗第心中歎息一聲,瞄了一眼滿壁的奢華挂件,聽着後賬女子的嬉笑,最終還是歎口氣。樹立威信,就你這樣,怎麽能讓将士心平?但還是谏言道:“既然大帥軍令已下,李自成也有正當理由和苦衷,那大帥就繞李自成不死,打他二十鞭子以敬效尤,然後寬容他一日,後日我帶我的本部和他彙合,一起進攻靈台。”
不沾泥想了下,也隻能這麽辦,打李自成二十鞭子,不但能給自己台階立威,也能壓一壓李自成的氣焰。
于是點頭同意:“那你就通知執行吧。”然後一甩袖子,又回到了後賬,後賬立刻就傳來了一陣女子的嬌嗲喘息。
聽着後賬的場景,袁宗第站在這裏好久,他不是有什麽癖好,而是實在對這個大帥失望透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