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了,趙興必須回去,不單單是想家了,更因爲在兩個月後,由崇祯皇帝做主考,自己做副考的北方恩科就要開始了。他必須回去事先安排準備,因爲那個主考,隻是挂了個名,是不會親自安排任何細節工作的。
給東江鎮,留下了充足的後備物資和錢糧,督促毛仲明必須按照自己的标準,盡快的練出一支精兵。因爲他知道,就在明年,皇太極趁着大淩河城還沒有完全修好的機會,會對大淩河城進行圍困,最終祖大壽,在吃光了城中百姓之後,看到援軍無望,投降了滿清,丢掉了大淩河那個橋頭堡,讓皇太極在遼西站穩了腳跟,更加重了對大明的軍事壓力。
他希望毛仲明能練出一支5萬的精兵強将,然後在皇太極出兵大淩河的時候,像他原先的老幹爹毛文龍一樣,揮師直搗皇太極的老巢沈陽,爲祖大壽解圍。
當裝着足足三船銅錢的小小船隊靠上了天津碼頭,簡直讓前來迎接的郭廣生和趙梓驚訝的掉了下巴,他實在是不知道,趙興怎麽就在這短短時間内,弄出這麽一大筆銅錢來,而且還是如此精美的銅錢。
趙興沒有機會和他談論自己這一段時間的辛苦,立刻叫過來錢千城:“千城啊,現在是你獨擋一面的時候到了。”
錢千城内心激動,但面上依舊波瀾不驚,隻是恭敬地等待着大人的安排。
“我在皮島,設立了鋼鐵廠,兵工廠,還有鑄币廠。雖然這三個場子是草創,但我已經給他們留下了充足的發展空間,這是我們的家底,我們的命脈。所以,我派你和你的千戶兄弟,立刻乘着這三條船回去,進駐皮島。”
錢千城立刻挺胸擡頭大聲接令。
“你的任務有三個,第1個是給我看住毛家兄弟,一旦他們有了異心,堅決給予鏟除;第2個,看住咱們的這點基業,無論任何人想染指,都必須剁了他的手,即便是朝廷派官員過去,想要染指這個基業,也堅決的剁了他們的手。”
“屬下明白。”錢千城堅定的點頭。
“還有第3個,萬一皇太極不遺餘力的進攻皮島,并且占領了皮島,你要毫不猶豫的将這三處産業,徹底的炸平,絕對不能留下一點點給建奴,切記切記。”
這一點非常關鍵,自己這超乎時代的東西,絕對不能落到建奴手中,那将對大漢民族産生災難性的後果,那時候,自己将成爲漢家的最大罪人。
錢千城鄭重的點頭:“一旦事情糜爛到那種地步,就隻有埋葬屬下的一堆廢墟。”
懷着複雜的心情,看着錢千城和他的兄弟,登上了那三條大船,消失在海平面下。好久好久之後,趙興才回到了京城。
按照規矩,官員回京,是不能先回家的,必須等待皇帝召見之後,才能做自己的事。
當趙興将請見的手本送進去,崇祯卻并沒有回音,于是歸家心切的趙興再寫了個折子,裏面告訴他,自己帶回了足足100萬兩白銀的銅錢。
錢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崇祯立刻命令他帶着銅錢的樣本,緊急進宮。
趙興一面用手帕包着銅錢的樣本,一面搖頭無奈的苦笑:“這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有錢,工作效率那是蹭蹭的往上升啊。”
看在錢的份上,趙興再次被安排在禦書房陛見崇祯。
面見崇祯,趙興彙報了自己重開東江鎮的經過,當然的,該說要說,而且往大裏說,不該說的滴水不漏,打死不說。至于走漏風聲,在趙興掌握錦衣衛的時候,是不存在的。
“臣已經安排了一個千戶,進駐到了東江鎮,嚴密的監視毛家子孫,臣已經吩咐那個最忠誠的千戶,一旦毛家子孫有異動,殺無赦。”
面對趙興這樣周密的安排,崇祯非常滿意,然後不由自主的感歎:“若是當初毛帥将家小留在京城,若是他接受錦衣衛和太監監軍上島,何至有後面的事情發生。這下好了,君臣從此不疑,國朝才能長治久安,君臣都會有個好結果。”崇祯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着趙興的。
那意思很明顯是在敲打他:“你不要老是懷疑我懷疑你,因爲你在外面時常說,要将你的老娘小妹送到南方去。如果你真敢那麽做了,我現在就螚死你。”
趙興當然明白崇祯這是指着和尚罵秃子,于是就跟着惋惜感慨一番,心中卻怒罵:“這該死的封建社會,隻許你卸磨殺驢,就不許毛驢半路罷工,這上哪裏說理去?
好在崇祯,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啰嗦,對趙興逼迫朝鮮重新回歸和東江鎮重建的成績,給予了一番誇獎肯定之後,說他最關心的事,“這次不是銀子,是銅錢啦?”崇祯詢問。
趙興小心的将錢樣子放到了崇祯的面前:“白銀,最大的用場,還是在中等以上的人家以及商戶中流通。而下面的平民百姓,依舊是以銅錢爲主。所以,臣在朝鮮借了百萬銀子的黃銅,在皮島開了一個鑄币場,在給東江鎮的勞力找個出路的情況下,鑄造了這批銅錢。”
崇祯對趙興開辦鑄币廠的事,并沒有惱怒,因爲在他的認知力,鑄币是賠錢的,既然你趙興愛往火坑裏跳,正是求之不得呢。
捏着精美的銅錢,端詳了半天,感覺非常滿意:“不錯,這才是良心錢,可比那些黑心的鑄币司的官員強上太多了,隻要你的鑄币司堅持下去,你的這種銅錢定能通行天下,造福百姓。到時候,朕念你的好。”
之所以這麽寬慰,崇祯是真怕趙興會因爲賠錢而放棄。這孤臣,這冤大頭,怎麽可以不幹走入呢。
方正化笑着道:“這個銅錢已經和其他銅錢不同了,奴仆認爲,可以叫做銅子或者銅闆了。”
趙興笑着回道:“方公公果然明鑒,下官就是這個叫法,是銅闆。”
崇祯哈哈笑着對方正化道:“晚上,給朕上一百個銅闆的雞蛋。”
方正化微笑着提醒:“萬歲,據禦膳房說,雞蛋又漲價了,已經漲到一千個銅闆一個了。”這是善意的提醒。按照這個銅闆和白銀的對比,那麽一個雞蛋最少是一兩二錢銀子。
趙興并沒有因此吃驚,因爲有一個典故,生長在深宮中的光緒皇帝,就曾經對他的老師翁同龢抱怨,“現在市場上的雞蛋實在是太貴了,已經達到了一兩銀子一枚,朕實在是消費不起了。”當時翁同龢明明知道,市面上的雞蛋隻需要3個銅錢,但他更明白,這宮中上萬宮女太監,就指望着這一枚雞蛋,混個溫飽呢,于是就笑着道:“是啊,所以老臣隻能在中秋的時候,才舍得吃上這幾枚。”這就叫看破不說破。這是厚道也是智慧。
偷眼看向崇祯,其實小時候經常出宮玩耍的他,何嘗不知道這雞蛋的真正價格,但今天表現的也就是淡淡一笑:“沒有關系,趙愛卿給朕帶回來了無數的銅闆,今天晚上朕就吃上幾枚雞蛋,樂呵樂呵。”
從這一點上看,刻薄兩個字,還沒有刻在崇祯的身上。
方正化就感覺自己多事了,當時有些讪讪,也就不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