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青辭眼裏,青衣永遠都是那麽平淡如同一副名家丹青下的一副山水畫,然而,這一次,在紅色宮牆爲底, 緩緩流淌的護城河爲景,河水如墨,白月光照在大地上時,青衣卻不再是那如同湖面無風的婉約了,整個人都是那麽憔悴。
青衣靜靜地看着顧青辭,突然有一種沖過去抱住顧青辭, 傾訴心中千言萬語的沖動,但是,好半晌, 她都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着顧青辭,緩緩開口道:“顧公子,你怎麽樣?”
顧青辭蒼白的臉色與着凄冷的月光相得益彰,臉上浮現出一抹放松,這是他面對青衣時,永遠不變的放松,拱了拱手,道:“青衣姑娘放心,我沒什麽大礙,這幾天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青衣慢慢走過去,将天魔琴遞到顧青辭面前,輕聲道:“顧公子,這是你的琴。”
顧青辭沒有接,而是拱手道:“這樣吧,青衣姑娘, 恐怕還得繼續麻煩你替我保管一下了, 我現在必須馬上去面見皇帝,不然藍田縣那邊還有那麽多人,特别是軍隊一動,消耗太大了。”
青衣收回天魔琴,輕聲道:“好的,那你何時來取?”
“看情況吧吧,等我忙完了,回來來七秀坊商行尋你。”顧青辭說道。
“好,”青衣很痛快的答應,道:“對了,顧公子,正事要緊,你先去見皇帝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顧青辭點了點頭,看了看青衣,又望了望一直沒有說話的木長老,道:“那好,青衣姑娘,還有這位前輩,我就先去了。”
當顧青辭與青衣擦肩而過的時候,木長老突然開口道:“顧青辭……”
隻是,木長老話沒說完就被青衣給攔住了。
顧青辭回頭疑惑道:“前輩,可是有何吩咐?”
對于木長老,顧青辭是沒有見過的,但是看木長老的裝扮就知道對方是七秀坊的人,看年紀和隐隐流露出來的氣息,不妨礙讓他猜得出這應該是青衣在宗門的長輩,他和青衣以及素衣都是同輩論交,叫一聲前輩也不爲過。
木長老看了看青衣,歎了口氣,說道:“也沒什麽要緊事,我和你母親乃是舊識,她是我師妹,但是,好多年已經未見過她了,到時候你來七秀坊,我想找你談一談。”
穆離仙有給顧青辭講過關于他母親和七秀坊的關系,當時還讓他震驚了好久,不過,也正因爲這樣,他才安心來到了長安,否則這會兒他應該去學小蝌蚪找媽媽了。
聽到木長老的話,他急忙躬身執禮,道:“青辭見過師叔。”
木長老微微笑了笑,道:“是個好孩子,你先去吧,明日我們再聊。”
“好的,師叔。”顧青辭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剛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拿出一顆丹藥,遞給青衣,說道:“青衣姑娘,這是九花玉露丸,嗯,一種丹藥,我看你好像有些勞累,記得服用啊,我就先走了!”
…………
握着九花玉露丸,青衣的身體微微僵硬,直到顧青辭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她才緩緩回過頭,低着頭靜靜地望着如同墨水一般的護城河,看着那微微蕩漾的河水,淡然的臉上漸漸生出了微羞的笑意,輕聲嘀咕道:“好像一切都值得,我并不累!”
看着如同癡了一般的青衣,木長老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青衣,你爲何不告訴顧青辭呢,你對他的心意,對他的關心,你不說出來,他是不會知道的,你看他那呆頭呆腦的模樣,和他爹當年一個模子,就是個傻子,要他自己看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青衣淡淡一笑,說道:“不能說,說了他會有壓力的,他本就是是個很随性的脾氣,我隻願他平安,我便心安!”
白月光,照在了地上某個地方,那裏有一個姑娘淺淺微笑,向着宮牆外走去,或許是在隐藏,或許是欲蓋彌彰,但總有莫名情愫在緩緩生長。
在那個淩亂的長嶺縣時,遇到了那個仿佛狠毒卻又風度翩翩的人,她以爲,這是一種僞裝,後來一路相知,她覺得那個人好孤獨,想着一路同行,她告訴唐韻不能對顧青辭産生好奇,殊不知,最好奇的人是自己。
臨别時,一句: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隻是……隻是……多有憔悴。
她一直記得,記到了望京之戰,請人來幫助他,記得那一夜,在清冷夜風裏,再一次相見時,她有多開心,她記得,找不到他時,她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他,他若平安,一切都值得!
…………
顧青辭回京,悄無聲息,沒有人發現,一直到那個夜裏,西山禁軍突然從藍田縣撤回,這個消息,終于傳了出來,那生死不知的藍田縣子大夏天下行走顧青辭好端端的回到了京城。
這一夜,京城裏很多人難以入眠。
這一夜,很多人都準備來尋顧青辭,卻完全找不到人,因爲顧青辭根本沒有出皇城,他來到了欽天監,見到了無缺先生和另一個拿着拂塵的老頭兒。
隻不過,這個老頭兒讓顧青辭有些害怕,不是對方實力有多強,而是對方那一雙眼神死命的盯着他,就仿佛一個坐了很多年牢的犯人突然看到了一個美女,恨不得将對方裏裏外外看個透徹。
顧青辭往無缺先生身旁退了退,輕聲道:“先生,這老頭兒不會喜歡男人吧?”
無缺先生微微一愣,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指着袁天師笑道:“袁天師,你可别再這樣了,這小子……哈哈……”
袁天師滿臉黑線,氣道:“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麽呢,我還能對你有想法了?”
顧青辭嘿嘿一笑,拱手道:“原來是欽天監袁天師,晚輩多有失禮,還望恕罪。”
袁天師一甩拂塵,說道:“恕罪也可以,你小子告訴我,你是怎麽改變你的命格的,我以前有見到過你,命格很硬,氣運也不弱,可爲什麽,現在變得如此奇特,我完全看不出來。”
顧青辭愣了一下,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心裏卻猶如波濤洶湧,袁天師的話讓他震驚,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隻不過,顧青辭其實現在也不太清楚他自己到底是如何,剛開始他以爲自己是穿越重生,但是,随着時間越來越久,他越來越疑惑,因爲他發現自己似乎并不是剛開始以爲的那樣,他是一個獨立人格,但是,他卻仿佛是兩個顧青辭的結合。
他有前世的記憶,卻也有今生的記憶,甚至還有今生的感情,他不知道到底是重生了,還是兩段記憶融合了,還是他本來就是一個人。
他想不清楚,但也沒有刻意去研究過,但現在突然被袁天師提出命格,他心裏不由得一緊,前世的他,或許是個無神論者,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就不敢确定了。
現在聽到袁天師的疑惑,顧青辭愣了一下,回答道:“袁天師,您說的什麽命格,我也不懂,這個問題恐怕回答不了您,不過,您可有看出什麽?我未來怎麽樣?”
袁天師瞥了顧青辭一眼,沒有說話。
顧青辭有些疑惑,看向無缺先生,一臉茫然,無缺先生笑了笑,說道:“别管他,他這是有些難過呢,他要是看得出你的命格,也就不會問你了。”
聽到無缺先生的話,顧青辭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要是他的老底都被人看破,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當成一個異類給弄死,在這兩個糟老頭子面前,他是連逃跑的希望都沒有。
無缺先生笑了笑,說道:“算了,先别說些事了,還是說正事吧,青辭,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
顧青辭知道無缺先生問的是蕭玉何,便回答道:“我想知道先生您的立場。”
無缺先生微微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多的保證我做不到,但是,我可以确保,沒人可以強行改變你的想法,若是臨淵洞天敢用勢力壓迫,我就替你去燕國走一趟,讓他們知道,夏國不弱于人,另外,你也可以放心,你是夏國人,你永遠不是一個人,你背後有一個國家!”
有無缺先生的保證,顧青辭心裏底氣也大了很多,因爲無缺先生的立場,基本就代表了夏國的立場,不論蕭玉何背後是臨淵洞天還是燕國皇室,他背後也有夏國。
顧青辭點了點頭,道:“先生,學生從來都不是一個大方的,既然燕國要殺我,那就要做好被我殺的準備,先生覺得如何?”
一旁的袁天師突然開口道:“他能覺得如何,你去打聽打聽無缺年輕時候是怎麽做事的你就知道他覺得如何了,當年那些得罪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他心眼兒可小了!”
無缺先生白了袁天師一眼,又看向顧青辭,說道:“你想怎麽做就放心大膽的做吧,這一次的事情,不管有什麽後果,大夏都會替你擔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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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