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裏行程,顧青辭哪裏還有當初的意氣風發,差點沒去乞讨了,隻是,這千裏荒山,難得遇見活人,乞讨都沒個去處。
馬兒不太争氣,繞過一個山頭就跑不動了,不管顧青辭是哄,還是恐吓,或是很抽,都無濟于事。既然如此,他索性将馬兒給放了,卸下馬鞍馬套,讓馬兒往大樹林跑了。而他,則是輕裝上陣,背着玉骨劍和那個黑匣子一步一步往西南方而去。
顧青辭在山上頭,望着山下頭。
那個山頭下!是漫漫大山延綿不絕,山頭上都還飄着大雪,是無望無涯的雪山。
跨過這山群,便是一片雪原,雪原盡頭是山海關,山海關裏是冀州,冀州以南,跨過濤濤黃河,便是青州,那裏,是馬世聯的故鄉。
群山漫漫,人煙不夠稠密,暮色茫茫,時而會看到炊煙袅袅上升,猶如蒙蒙煙雨,紛紛揚揚,好一個“銅駝暮雨”。顧青辭走了好一段路,心下有些後悔,要是沒有将那匹馬兒放了,現在就應該走遠多了。
夜幕星光中,顧青辭看到了點點燈火,心裏一陣激動,便往那個方向尋了過去。隻是,有句俗話說得好,望山跑死馬,這一次,顧青辭是真的體會到了。
行了二十裏,他落地休息。
梯雲縱是個很好的輕功,可偏偏這最适合戰鬥,畢竟在空中時,隻是左腳踩右腳都能夠借力,可,他現在是趕路,隻想往前跑,要是神行百變或許還不錯。
若不是九陽神功的特性,内力綿延不絕,他還真不敢如此趕路。
不過還好,看那距離,也隻剩下不到十裏,便是不行,也要不了多久。
将夜,顧青辭一步一步踩在雪上,來到了一個小村落裏,這是他離開長嶺縣之後,行了一天,見到的唯一一處人煙。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顧青辭便打算借宿一晚,明早再出發。
今日被那雪花浸泡一天,衣衫倒是幹淨了不少,被九陽内力微微一震,烈日般的光澤波動,便将衣服給烘幹了,隻是在山裏趕路一整天,破爛損壞處多,有了幾分衣衫褴褛的韻味。
到了夜裏,家家戶戶都緊閉房門,唯一能見的也隻有透過窗戶露出來的點點昏黃的燈光。
顧青辭随便看了看,找了一家相對大一點的人家,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門,在這寂靜的夜裏,“砰砰”敲門聲顯得很突兀。
“嘎吱”
門開了,一個身材偉岸的中年男子開了門,看到顧青辭的第一眼便驚訝了一下,然後就恭敬道:“這位公子,你找誰?”
那中年男人隻是很普通的人,顧青辭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但那一身氣質,頭冠發束,腰還玉佩,都透露着不平凡,至少不是平頭老百姓。
他看到顧青辭,自然而然就放低了态度,這是普通人面對高身份人的習性,也是悲哀。
顧青辭哪能看不出這中年男子的心裏狀态,也看出對方對他抱有很深的警惕,便微微一笑,執了書生裏,微微躬身,平淡道:“這位大哥,在下乃是從長嶺縣而來,前往青州,路過此地,天色已晚,想要借宿已晚,不知可方便否?”
“原來是秀才公,”那中年男子很激動,把門打開,道:“來來來,請進請進,隻是,我這地方有些簡陋,多擔待多擔待!”
聽到對方的稱呼,顧青辭微微一愣,不過,他也沒有解釋,因爲他明白,這種偏遠地區的人,對于讀書人的認知,太多人都停留在秀才就很了不得的地步。
顧青辭進了屋,立馬感謝道:“大哥,多謝收留。”
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嘿嘿笑了笑,道:“哪裏哪裏,應該的,應該的,這人一生,誰沒有個不方便的時候,都是大家你幫我我幫你度過去的嘛!”
很快,顧青辭便和這戶人家聊得熱絡了起來,那人還給他送來了一套衣物。
安靜的洗了一個澡,顧青辭換上那套衣物,普通農家漢子的羅衫,質地和他換下的那件差得多,根本不可比拟,而且,顧青辭的黑匣子裏其實也有換洗衣物,隻是,他不想扶了人家好意。
這北國邊塞,說起來也屬于大夏國,隻是太過于偏僻,都未曾具體劃分在那個地區,一年到頭,難見生人,顧青辭來到這裏,這裏的人對他都還比較熱情,邀請他的就是一個獵戶,姓張,顧青辭叫他一聲張大哥。張獵戶妻子卻是鮮卑人,隻不過,在這裏生活十幾年,算是大半個漢人,又爲張獵戶生了一子,自身也認爲是個漢人。
張獵戶對顧青辭很熱情,誠懇的拉着顧青辭喝酒。
北國風光,特屬奇寒,每家每戶皆是常備米酒。這種酒,雖然不算好酒,但勝在味道中肯,若是放在江南那種四季如春的地方,還真沒幾個人喝得慣。不過,顧青辭這人,雖然沒喝過多少酒,但今日獲得一身九陽内力,與張獵戶拼酒也算是半斤八兩。
兩人勉強算是将遇良才棋逢對手,又加上張大嫂手藝很好,幾個小菜風味十足,張獵戶和顧青辭喝得興起,渾身燥熱,說着說着就決定上山去抓兩個野味來下廚,然後,繼續喝它個地老天荒個海枯石爛。
這些地方,平日裏難得見到讀書人,甚至是會識字的人都不多,卻都高人一等,而顧青辭卻待人随和,自然能夠張獵戶熱情招待,尊重的力量,也很強大。
說幹就幹,酒碗一放,張獵戶從屋内給顧青辭取了一件狼皮長袍,不顧顧青辭的拒絕,愣是給顧青辭裹了個嚴嚴實實。他也裹了一見顧青辭沒見過的動物毛皮,提着一把插刀,背上一張大弓,取了二十支箭矢,帶着顧青辭就出了門。
張獵戶那媳婦兒,在這漢人部落生活多年,早已經養成了漢人女子那一套夫爲妻綱的習慣,也不敢阻止張獵戶和顧青辭兩人大晚上發酒瘋,隻是一再叮囑兩人要小心。不過張獵戶那唯一的小兒子就不一樣了。
張獵戶那個小兒子叫虎頭,張獵戶沒文化,覺得這個名好養活,大手一揮,剛剛落地的虎頭就被安上了這個顧青辭不能理解的名字。不過,小虎頭兒長得倒還真像他名字,虎頭虎腦,甚是可愛,看他爹和顧叔叔大晚上要去打獵,覺得好玩,跟着就跑了出來,拉住他爹就大喊:“阿爹,顧叔叔,俺也要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