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十五年冬,北漠突然入侵夏國北方,于旗嶺驿遭受劇烈阻攔,縣令顧青辭帶五千餘縣兵浴血奮戰,堅守七天,等到渭城援軍到來,大破北漠騎兵,一路追擊荒原以北兩百餘裏。
此戰,長嶺縣縣兵死傷殆盡,鮮血林紅了旗嶺驿,血流成河,屍骨遍地,長嶺縣代理縣丞馬世聯犧牲,縣尊顧青辭重傷,生死不知。
……
年後,長嶺縣漸漸從悲傷的氛圍中緩和了過來,新年的氣息掩蓋了一些血迹斑斑,然而,風雪依舊,積雪總是厚厚的一層,如同铠甲,遠山雖然青翠如同往常,卻也隻是一半積雪一半新。
顧青辭醒來時,已經是大年初九。
這個年,也是今生第一個年,他卻沒能夠有幸過到,那個時候,他正處于昏迷中,這一覺,睡了整整半個月,醒來時,傷口都已經結疤了。
他睜開眼,入目的是很熟悉的場景,是他在長嶺縣的府院,這個房間一直都是他住的,窗子關得很緊,房門緊閉,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如果不是房間裏若有若無的淡淡中藥味兒,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棄屍了。
房間裏,有一柄劍,是玉骨劍,正懸挂在牆上,書案上有一家琴,七弦琴,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就如同當初剛到這個世界時,睜開眼看到的一樣。
他慢慢起身,打開了門,一片白茫茫,但是已經再化雪了,沒有下雪,隻是安靜得有些可怕,他踩在積雪上,松軟的感覺,讓他一陣唏噓,沒想到還能有走路的機會。
想起昏迷前那一刻,他已經做了死的準備,沒想到還活着,隻是……
他想起了馬世聯,那個傻乎乎的讀書人,他唯一的朋友,卻是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了!
“啊!”
一聲驚呼打斷了顧青辭的思緒,他望過去,是一個府裏的丫鬟,正一臉震驚的望着他,手裏端着的藥,掉在了地上,黃褐色的藥水流在地上,融化了很多雪。
“老爺醒了!”
這一生大喊,讓顧青辭清楚,他安靜的時間沒有了。
……
第一個趕來的人是龐世龍,他和趙典史兩人一起來的。
顧青辭通過他們的講述,了解了這段時間的經曆。
半個月前,突然出現在現場上救他于萬箭穿心中的人是渭城的鎮守大将軍上官汗青,正好帶着夏國軍隊趕到,救了顧青辭之後,帶着數萬大軍一路追殺北漠騎兵北下兩百裏,隻可惜沒能夠抓到北漠小王子蒙格。
經曆了這次的突襲事件,上官汗青意識到之前放棄旗嶺驿是個失誤,已經派兵駐紮在那裏了,而上官汗青在七天前就已經帶兵回了渭城,讓顧青辭沒機會當面感謝救命之恩。
顧青辭昏迷期間,公主唐韻與甯清也已經離開了長嶺縣,前往了長安,離開時唐韻任命了長嶺縣典史暫代縣令。
至于馬之白,也是養了幾天傷之後就往琅琊郡去了。
剛剛講到這裏,就有一個仆人進來了,對顧青辭說道:“老爺,門外有人求見,說是公主殿下的侍衛。”
顧青辭點了點頭,道:“請他進來。”
來的這個人,顧青辭對他有些面熟,當初和唐韻發生沖突時,這個侍衛就在唐韻身邊,一看到顧青辭,就立馬恭敬道:“顧大人,小人是替公主捎個口信,公主說,讓您好好養傷,什麽時候傷好了,就前往京城,不用等禦史台的大人們來這裏調查了,她會把你的功勞直接上報給聖上!”
顧青辭微微拱手道:“那就勞煩閣下替我向公主道一聲謝!”
……
那個侍衛剛一出門,門外就響起了一個猥瑣的笑聲,一口老黃牙的顔伯樂呵呵的走了進來,也完全沒有把屋裏幾個上官放在眼裏,大馬金刀的找個凳子坐下,說道:“大人,我聽說你醒了,嘿嘿,就來看看你,我就說你福大命大,肯定不會死,嘿嘿……”
顧青辭看到顔伯的時候,微微有些震驚,他沒想到顔伯居然還活了下來,當時戰場的慘烈他可是看在眼裏的,看樣子,這顔伯還連一點傷都沒有受。
他微微一笑,道:“說到福大命大,還是顔伯你厲害些。”
顔伯得意一笑,道:“我這命硬,可不是那麽容易死的,不過啊,我現在已經不當差役了,年紀大了,準備回老家安度晚年了,要不是爲了等顧大人您,我早就離開了……”
說到這裏,顔伯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顧青辭,說道:“諾,就是這個,要不是那丫頭非要我親手交給你,我說不得都已經回到老家了。”
顧青辭接過信,看了一眼,信封上也沒有落款是誰的,便疑惑道:“顔伯,這是誰給我的?”
顔伯突然歎了口氣,道:“當然是你那小媳婦兒啊,唉,大人,你說你咋就不早點醒過來呢,要是你勸一勸那姑娘,一定可以把她留下來給你生個大胖兒子的,那丫頭可好騙了……”
聽到顔伯唠唠叨叨個不停,顧青辭就知道,這一定是秦可卿給他信,拿着信,他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嘀咕道:“你也走了嗎?”
顧青辭拆開信,少女的筆記很是娟秀細膩,走鋒飛捺間卻絲毫不掩飾甯靜外表下的磊落決然,以及無雙的氣質,這字,就和外面的積雪一樣純淨。
這封信很簡單,隻有幾段話。
“顧青辭,你莫忘了,欠我兩樣東西,生死一戰和十裏桃花,或許,此次回天山,便不知何時又才會再一次下山,若是哪日你準備好了,便來天山尋我,我在劍閣!”
看完了信,顧青辭沉默了好一會兒,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屋外,望着銀裝素裹的的遠山,喃喃道:“若是你不走,我現在便能夠完成約定,和你生死一戰,隻是,那時,恐怕也送不了你十裏桃花吧!”
……
天山卻尤爲寒冷,雪花磅礴,冰天雪地,到處都是晶瑩剔透的冰柱,天地之間一片雪白,幹淨明亮得令人心悸。
在一片冰雪中,有一柄劍,從天而降,通體潔白無瑕,落于一個穿着白色道袍的女子面前,她緩緩漂浮于空中,翩然而落,眼神淡漠,隻有腳下的劍,嗡嗡作響。
這時候,有一個同樣裝扮的道姑從雪山另一側過來,望着漂浮于劍上的秦可卿,輕聲道:“師妹,你不是要下山一年嗎?爲什麽突然又回來了?”
秦可卿慢慢落下,踩在冰上,擡起頭望向遠處,淡淡道:“我和有一個人做了約定,當他和我境界一樣時,便生死一戰,但,我害怕殺了他,他就不能送我十裏桃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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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