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嶺驿以北二十裏外,北漠軍隊駐紮于此,一眼望不盡的白色帳篷于這白雪皚皚交相輝映,一簇簇火焰升騰着,在最中間的那個大帳篷裏,北漠小王子蒙格一臉冰寒的坐在上方,俯視這下面的人,氣氛很沉悶,所有人都低着頭不言不語。
帳篷裏,碳火通紅,熱氣騰騰,蒙格拿着一柄鐵鍬,輕輕戳了戳,頓時便有許多灰燼飛了起來,他輕輕揮了揮手,将鐵楸放下,沉悶道:“怎麽都不說話了,今天來之前不是每一個都熱情高漲嗎?現在居然在一個小縣城折戟了。”
蒙格略帶嘲諷,繼續道:“總是自以爲自己是天下最強大的軍隊,現在居然在懦弱的夏國人面前被打得落花流水,簡直将我北漠王庭的臉面丢到長生天那裏去了,區區一個破敗城牆,折損了一千多我草原的勇士,你們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最後一句話,蒙格幾乎是怒吼出來的,他的軍隊一向都是北漠最精銳的部隊,在草原上,一直都是無往而不利,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挫敗過,不但折損上千的士兵,還連他手下第一武将都折戟與旗嶺驿,不由得,他便将怒氣撒在了這裏。
帳篷裏,依舊安靜,連大氣都沒有人出一聲,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他們都被今天的兩場戰争給打蒙了,在他們的意識裏,夏國,就是個懦弱的國度,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一年冬天不到夏國來劫掠一番?
可,偏偏今年,他們不但沒劫掠到任何東西,反而還在一個小縣城裏遭到這麽重大的損失。
過了一會兒,一直都閉眼養神的大修行者華訊緩緩的睜開了眼神,帶着不屑與諷刺的眼神掃視了帳篷裏的人一圈,頓時,帳篷裏的人,除了蒙格之外,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仿佛天塌下來一般,重重壓在他們身上,知道華訊開口,壓力頓時消散。
“小王子,我早就說過,夏國,不是表面那麽簡單,這一次失敗,就當做是一個教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蒙格平複了一下心情,轉頭望向華訊,問道:“師兄,不知道你有何計劃?難道,你和赫雷師兄準備出手了?”
蒙格雖然高傲,但華訊是大修行者,必要的尊敬還是得有,更何況,今日被顧青辭當頭一棒,也讓他意識到,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這次戰役了。
華訊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們暫時不能出手,時機不對,今日我和赫雷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爲夏國那邊有高人!”
蒙格震驚道:“一個小縣城,還能有讓你們倆都忌憚的高手?這怎麽可能?”
另一邊的赫雷突然開口道:“今日城牆上,那個持刀而立的老人,便是一個大修行者,而另一邊那個道姑,境界不是先天,但,那一身劍意,着實恐怖,我們都沒有絕對把握拿得下她。”
蒙格今日一直都在遠處觀望,自然也看到淩風而立的甯清和秦可卿,隻是,他沒想到這居然是兩尊大神,一時悸動,心裏也平靜了下來,喃喃道:“那……”
華訊擺了擺手,道:“小王子不用擔心,隻要有我們二人在,那兩個高手不會出手,而小王子您手下現在還有好幾個罩氣境武者,而您自己,更是最強大的罩氣境武者,根本不用擔心。”
“不錯,”赫雷開口道:“高端戰力,您不用擔心,現在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别讓長嶺縣的人去渭城請兵,否則,夏國大軍到了,這戰,也不用打了!”
兩個大修行者,是有資格附身看茫茫山河的人,他們三言兩語便将一切都拆開了,讓蒙格也更清晰的看清楚了這場戰役的本質。
蒙格點了點頭,擡眼望去,淡淡道:“今日那個白衣劍客,就是長嶺縣縣尊顧青辭,是個有趣的人,本王,很想會一會他!”
是夜,空中一貧如洗,唯有如墨池般漆黑,沒有一顆星星,整個蒼穹之下,隻有一片白雪微微有光,在北漠駐紮之地,十幾騎騎兵趁着夜色疾馳而去,向着渭城方向。
……
旗嶺驿,寒冷依舊,顧青辭還是穿着那一身染滿鮮血已經凝結的白衣,唯有後背還有隐隐可以看出是白衣,其餘地方,盡是血色,玉骨劍提在手裏,慢慢地靠在地上,他的胸口隐隐有些痛。
白天的時候沒注意,剛剛去運勢軍營的時候他才發覺胸口有些疼痛,但是,他一直都裝作若無其事,吩咐完準備事宜之後,他靜靜來到的丘陵上,身邊隻有一些斷壁殘垣,還有點點積雪。
坐在地上,他慢慢地掀開胸前的衣服,一道三寸長的刀口露了出來,看着那一道還隐隐在流血,不是很深的傷口,他腦海中浮現白日作戰時,好像是有一瞬間被砍到了,不過,當時隻顧着殺人,後來居然忘記了。
他慢慢從腰間掏出一瓶金瘡藥,正準備上藥的時候,眼角突然瞥到一抹白影,他立馬放下藥瓶,伸手握住劍,衣服遮蓋住了傷口,喊道:“誰?”
長劍出鞘,瞬間又收了回來。
來的人,是秦可卿,她那一身道袍,依舊潔白無瑕,還微微帶着聖潔,即便今日一場惡戰,也沒有沾染上一點污垢,她腰間挂着無垢劍,靜靜地在夜色裏望着顧青辭,然後輕輕往前踏一步,便出現在了顧青辭面前。
縮地成寸,仿佛跨越空間。
這已經不是顧青辭第一次見到秦可卿這個手段了,倒是沒有太過驚訝,站起來,微微拱手,道:“秦姑娘,今日,多謝你了!”
顧青辭禮節很到位,是發自内心的感謝,然而,他的作态在秦可卿面前,完全沒意義,秦可卿隻是靜靜地望着他的胸口,淡淡道:“你受傷了。”
顧青辭微微一愣,然後便是無奈一笑,他一直很佩服秦可卿,到底是怎麽做到,将一個疑問句用陳述語氣說出來的。
将劍插在地上,顧青辭微微一笑,道:“是受了點傷,但是沒什麽大礙,秦姑娘你回避一下,我……”
顧青辭話還說話,就愣住了,因爲秦可卿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非常迅速的掀開了他的衣服,伸手一探,将地上的金瘡藥從地上吸了起來,輕輕地灑在他傷口上,耳邊傳來了秦可卿的聲音:
“誰傷的你,我去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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