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謊的最高境界,不是能騙得了别人,而是能夠把自己都給騙了,也就是顧青辭現在這般狀态,他拿着從顔伯那裏聽來的歪理,經過一系列藝術加工之後,給秦可卿講解了何爲入世修行。
“入世修行,便是紅塵曆練,爲的便是明悟道心,所以,各個門派都會有天下行走,也會讓傑出弟子入世,便是爲了讓他們自我尋找,而不是按照别人規劃的路線走,别人的終究是别人的,隻有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大道至簡,很多時候都是如此,然後,秦可卿就被忽悠住了,看着顧青辭收回了無垢劍,說道:“第一,你欠我一戰,第二,我跟你入世修行。”
顧青辭聳了聳肩,沒有多說話,他知道面前這個道姑和一張白紙差不多,根本不懂什麽叫與人商量,她要,便要,沒聽過什麽叫拒絕。
旗嶺驿的夜,沒有星星,隻有雪。
顧青辭睡不着覺,他找了幾快柴火,坐在帳篷邊,靜靜地沉思着,他在想,這一戰該怎麽打,隻是,他很難靜下心來,因爲總被秦可卿盯着。
“秦姑娘,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顧青辭開口道。
“我要随你入世修行!”
顧青辭歎了口氣,這姑娘是有多傻?他無奈道:“入世,是讓你見識紅塵紛擾,并不是讓你随時看着我,我,不是你的紅塵。”
“我不知道,我隻對你有興趣!”
……
黑夜裏,很安靜,隻有一聲聲“噼裏啪啦”的燃燒柴火的聲音,遠處一片朦胧,即便是雪滿山野,也看得不清楚,但,顧青辭的目光卻定格了,有一個老人,一步一步的像他走來了。
軍營數千人,那老人居然如入無人之境,慢吞吞的走到了顧青辭面前,身上一刀一劍,一直走到顧青辭面前才停了下來。
顧青辭看了一眼秦可卿,心中是很安定的,隻有秦可卿在這裏,甯清這死老頭兒就不可能有機會殺得了他,甚至,還可能會被秦可卿一劍封喉。
雖然有點吃軟飯的感覺,但顧青辭還是悄悄湊到秦可卿身邊,低聲道:“秦姑娘,若是有人要殺我,你會不會救我?”
“會!”秦可卿很果斷,然而,又接了一句:“但,若是我打不過,我不會爲你拼命的。”
“嘿嘿,”顧青辭摸了摸鼻尖,說道:“那老頭兒,你打得過嗎,他是先天境的大修行者。”
秦可卿的目光很平淡,語氣同樣平淡:“三劍便可擊殺。”
“太棒了,”顧青辭一下子站了起來,注視着甯清,大聲道:“死老頭兒,秦姑娘在這裏,你殺不了我的。”
讓顧青辭意外的是,甯清居然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鞠了一躬,那幹癟的雙手慢慢擡起來,向着顧青辭拱手,語氣很誠懇,說道:“顧大人,此一拜,我爲萬千百姓!”
緊接着,甯清又來了第二拜。
“此一拜,隻因個人佩服。”
那已經風燭殘年般的老人,在這夜色雪地裏,又來了第三拜。
“此一拜,爲白天之事,向顧大人道歉!”
甯清的聲音很沙啞,也很無力,和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兒沒有任何區别,但顧青辭卻看得一愣一愣,一直到甯清三拜都完了,他還是出于震驚之中。
甯清沒有在意顧青辭的表情,慢慢地從背上取下了那柄劍,墨玉劍鞘,白骨劍柄,慢慢得在他攤開的手掌上漂浮起來,一縷白色真氣波動,緩緩的推送到顧青辭面前,直接插在雪地裏。
顧青辭看了看那柄劍,又看了看甯清,疑惑道:“老頭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甯清的身材很瘦小,卻佝偻着身子,對顧青辭一拱手,道:“此劍名爲玉骨,乃我一友人身前所贈,雖然比不得秦姑娘的無垢劍,但也是難得的寶劍,今日權當賠禮道歉,助大人斬殺北漠敵寇,護我大夏百姓!”
顧青辭很懵,他真的很懵,不知道這老頭兒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白天的時候,還一副倚老賣老,不可一世,現在居然冒着嚴寒來送劍。
“老頭兒,你到底想幹什麽,直接說,有什麽手段直接拿出來,我顧青辭接着,别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顧青辭冷冷說道。
甯清一臉和善,道:“顧大人乃是真君子,白天之事,純屬老朽有眼不識泰山,特來道歉。”
顧青辭眉頭緊皺,他能聽出甯清的語氣很誠懇,不像是在作假,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道:“你真是來道歉的?”
甯清點了點頭,道:“對,顧大人一腔熱血,雖是弱冠之年,風骨卻讓老朽折服,我也不求大人能夠原諒,但希望能與大人并肩作戰。”
顧青辭沉吟了好久,最後點了點頭,道:“我雖然不喜歡你這老頭兒,但你是大修行者,若真是來助我退敵,我自然歡迎。”
玉骨劍握在手中,顧青辭立馬就能感覺到此劍不凡,有此劍在手,他對敵時更能得心應手,不用擔心武器再被損壞,對于一個用劍的人來說,一柄好劍,足以讓實力大進。
甯清見顧青辭取了劍,便說道:“老朽雖然年紀大了,但還能提得動刀,殺得了北漠賊子,今日認識了顧大人,才知有志不在年高,我這一生,白活幾十年!”
顧青辭望了望夜色,他聽明白了,這老頭兒是皇室死忠,與之結怨,是因爲皇室,來此道歉,是爲了抵擋北漠,說起來,也是爲了皇室。
過了好半晌,顧青辭才說道:“此劍,便當是我借的,若是此戰我不死,不論天涯海角,定當奉還。”
“顧大人,這是我賠禮道歉的,不用歸還。”甯清說道。
顧青辭搖了搖頭,說道:“我用你的劍,隻是因爲我要殺人,而我沒有劍,但,你來送我劍,說是賠禮道歉,并不是我就一定得接受。”
“一起殺人是一碼事,一笑泯恩仇,又是另一碼事兒!”
顧青辭露出了微笑,甯清微微一怔,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這一夜,沒有下雪,一個年輕人握着玉骨劍與一個背刀老頭兒遙遙一笑,恩怨盡放心底,那是天策十五年冬,天寒地凍,前路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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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