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回纥、大食,包括大秦、突騎施,甚至曾經被大盛滅掉而沒有絕掉的西域衆多小國,所有跟西域相關的勢力,都在這個利益網絡中。
形成了西域之地,諸多勢力相互制衡的一種穩定。
徐義也清楚,這樣的穩定也不會是永久的穩定,也隻是因爲有利益在其中,大家看利益的面子,在一定時間内不會破壞這種穩定。
同樣,徐義對這種穩定也有相當的信心。因爲,所有的利益樞紐,也可以說是核心,都掌控在自己手裏。
無論是馬燈。還是石漆,亦或是棉花等等,甚至包括徐義已經開始試驗的棉花紡織和羊毛紡織,所有産業的核心都掌握在己方,也就是徐義早先帶過來的那些工匠手裏。
而他徐義,卻是這些所有工匠的老師。
有現實的收益,有未來收益的展望,還有絕對核心技術的控制,徐義自認爲對于西域的控制可以說是心中有數了。或者說,徐義可以肯定自己即便離開西域,西域在短期内,十年八年的時間裏,也不可能出現大的動蕩。
之所以有這樣的信心,就是因爲技術核心。
當然,人都是會變的,即便是那些工匠有徐義門徒這個稱呼,即便是如今的時代對于師門看的很重,時間久了,也會有改變的。
更不用說這些徐義門徒必須得一代一代的往下傳,也肯定會出現跨過徐義這唯一師父後,再次收取的徒弟中出現不認可徐義的可能。
徐義已經做了防備,甯願在利益上多讓出去一些,也必須确保工匠隊伍的幹淨純潔。
可事實上是,在安西之地,在這各族混居之處,又能挑選出多少良家子?
徐義心裏很清楚,最終的結果,必定是這些所謂技術的外洩。徐義所能做的,無非就是盡可能讓這些工藝能延緩洩露。
到了那一天,若大盛在西域的實力不足以鎮壓這些外族,或者說做不到在西域跟各族勢力的徹底融合,或者沒有調和的手段将各族聚攏,勢必在西域會出現大亂。
徐義記得,在大盛朝走向衰敗的那個時間段,似乎大食和吐蕃也都同時走向了衰敗,這也是徐義敢于在西域嘗試這種方法的原因。
隻要自己能确保西域不脫離大盛,能保證西域有一個統一的利益共同體,就能确保西域的穩定,甚至比大食和吐蕃的朝廷還穩定。
管不了太遙遠的事,最起碼徐義想在有生之年能做到西域穩定就足夠了。
不過,徐義并不傻,火器作坊卻一直是堅守着,堅決杜絕任何勢力的滲透,完全由自己的人手掌控着。
安史之亂也隻是個亂,而不是改朝換代。
徐義相信,有了自己這個意外的因素,接下來的大盛朝廷,必定會走向重視火器的方向上來,也就不會出現原本曆史中藩鎮割據更加嚴重的後果。
等這一波的亂局結束,火器作坊或許也就可以回到長安了······
又是一冬,這兩年的冬季,徐義都是在憂心忡忡中度過的。徐義不記得安祿山起兵的具體時間,卻也大概記得就是這幾年了。
因爲,此時的楊國忠已經在朝廷一手遮天了,而哥舒翰也中風後康複了。
徐義看着龜茲城外的皚皚白雪,向東眺望,看不到邊,隻是滿眼的白雪。
徐義想過,若他是安祿山,必定會在冬日起兵,也隻有在冬日,隴右軍支援朝廷的兵力才能被氣候的道路拖延,他安祿山的隊伍才有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挺進中原。
同理,也隻有在冬日,朝廷向西域求援才有可能因爲道路積雪的原因而延遲,給他起兵的部隊赢得時間。
如今大盛的兵力分布,戰力分布,隻要是明眼人都清楚,大盛朝能戰之兵,不是在河北道就是在隴右道。
隻要能拖延西域兵力的支援,河北道挺進中原那就是所向披靡。
“主公,該回去了。”
西域的天黑的晚,龜茲的天昏暗時,或許在秦州已經天黑了。
徐思順知道自家族叔在等什麽,每天都陪着他來城外等。
這兩年,整個隴右軍被自家族叔調整的很詭異,所有能戰的将帥都安排到了蘭州附近,才導緻自家族叔不得不每年都來龜茲這邊待一段時間,震懾處于西域的利益共同體。
若不是這場大雪,或許自家族叔已經回到蘭州了。冬季,大帥從來不曾在龜茲待太久的。
“思順,或許有一天我不得不冒着大雪東進了!”
徐義感覺就像舍不得看着無盡的白雪一般,緩緩的扭頭,有點感歎的對徐思順說着。
“叔,不會的。冬日行軍,就是範陽和平盧軍也得考慮天時。再說了,叔隻是擔心,并不一定就在今年。”
“不會有那麽巧的事,正好叔在龜茲,那邊就正好起兵了······”
徐思順說着說着,眼睛隻是不經意的回望了一下,頓時停下了,看着遠處數個黑點,一時間竟然有點茫然。
到底還真就這麽巧了!
徐義順着徐思順不轉彎的發愣表情,心底不由的感慨一句。
越來越近的黑影,徐義看清楚了,這是急遞的斥候······
“大帥,安祿山起兵謀反,一月餘拿下東都,兵進長安······”
那起兵在看到徐義的帥旗時,急促的喊出了這樣一聲。
“閉嘴!”
徐思順直接叫停了那急遞繼續說下去,趕忙指揮着徐義的親衛将這些急遞圍起來,将他們藏在親衛之中。
徐義贊許的沖徐思順看了一眼,直接上了馬車:“進城如常,不急不緩!”
龜茲城并無異常,一直到回到大都督府,都沒有任何異常,也沒人覺察出有異常來。
“大帥,李将軍在接到長安的诏令時,安祿山已經攻下了東都,兵峰直指長安。小的從蘭州出發,因爲大雪的原因,離開你蘭州四十三日才到龜茲!”
“大帥,因爲長安的诏令并非朝廷诏令,而是太子殿下以聖人之名求援。李将軍和薛将軍,以及郭将軍等人無法決斷······”
一個月,僅僅一個月,安祿山就打下了東都?徐義還沒注意急遞所說的求援,而是感歎大盛中原的戰力······一個月呀!
到目前,已經兩個月了,那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