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營紮寨後,戰車圍成一圈,直接形成一處防禦力讓吐蕃絕望的城池,薛嵩也有機會跟徐義閑談了。
薛嵩是真的不想外出安西呀。他屬于長久在邊州任職的,或者說是在邊州長大的。這才在長安居住幾年,就再一次出外了。
當然,在長安任職和跟随徐義兩者之間考慮,薛嵩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跟随徐義。
“或許吧。我認爲這樣的可能不大。朝廷畢竟是朝廷,就是錯了,也要硬撐下去的,不會這麽快就改變當初的決定。”
其實,徐義心裏想的卻是,根本不可能。
楊玉環已經走上了她原本的軌迹,也就是說,聖人從現在也開始了被後世評價爲昏聩的行爲。
所謂的貪戀女色,所謂的不理政務。
真正親身經曆,徐義卻也是有所了解了。
在神策軍還在長安時,整個朝政,聖人似乎就有了放手的迹象,或者說已經放手了。
太子一系也好,李林甫一派也罷,幾乎把持了整個朝政。
徐義甚至懷疑,神策軍建功,以及隴右軍發動如此規模的戰事,聖人能知道的無非是哥舒翰打下了石堡城。
從現在起,恐怕朝廷對于地方節度使,已經開始了那種任由發展的策略。
朝廷是不會給錢的,但是會給官,給職位,以爲能以官職和職位控制地方節度使。甚至連地方節度使募兵的規模,都要開始那種視而不見的策略了。
讓神策軍回長安?徐義知道那是絕無可能的。
不管是李林甫一系,還是太子一系,都不希望他徐義回去,就是聖人了解了神策軍的戰力,朝堂也有理由說服聖人讓神策軍留在安西。
有戰力的隊伍,不正應該留在邊疆防禦嗎?正好能向八方證明我大盛朝的武力,震懾周邊。這樣的理由,就是徐義都覺得有理。
徐義考慮的是,如果神策軍的戰力在朝廷公開化,那安祿山會不會在幾年以後發動了······不管了,不管會不會發動,徐義都準備過幾年後,謀劃着神策軍回長安。
來安西有環境的原因,也有徐義自身的原因,但久居安西,絕不是徐義所想的。
事實上,徐義還是想多了,或許太把哥舒翰看的過高了,把崔珪忽悠人的本事看的太低了。
隴右大勝的奏報是到長安了,神策軍打穿南線就任安西的方案也奏報朝廷了,可在整個奏報中,也對火炮乃至排槍法做了介紹。
不過,更多的筆墨,則是在隴右軍和神策軍相互配合和策應上描述。
這樣的奏報,确實也被聖人知曉了,隻不過是李林甫簡單的做了介紹。整個朝堂對于神策軍戰力的評估,也就是相當于隴右軍精銳的層次。
崔珪是個世家出身的邊州刺史,不管是對朝廷還是對地方州府,都有相當深刻的認識。
在崔珪看來,這時候不過早的暴露神策軍的戰力,對于當下乃至後面朝堂的動蕩,是有絕對好處的。
爲說服哥舒翰,崔珪更哥舒翰來了一次徹夜深談,終于形成了一個奏報神策軍戰功卻不暴露神策軍戰力的奏章······
這就是當今大盛的地方節度使和朝堂!
徐義帶着神策軍西行,到了後期,即便隴右軍和吐蕃的戰鬥烈度已經減弱了,吐蕃已經遣使進長安了,而神策軍的行軍,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吐蕃在明白神策軍的戰力和目的後,已經将神策軍當成一支穿過吐蕃境内的商隊了。
随他的便吧!
哪怕是整日看着神策軍在自己境内晃蕩很膈應,也隻能随他的便。
沒辦法呀!少量的隊伍攔不住,隻要稍微調動防禦的隊伍,隴右軍就跟吃了雞血似的,沒命的攻擊防線。
嘗試過了,每一次都是這樣,哪怕是已經離鄯州很遠了,隻要吐蕃這邊有異動,隴右軍就毫不含糊的攻擊邊界。
這玩的,實在是讓吐蕃沒辦法。
關鍵是,神策軍通過的區域,也就是一條商道,除了常規的設置一些卡口,大部隊調集根本就做不到掩人耳目,更是無法長時間供應糧草。
也是,從青海湖到敦煌的南線,即便是在後世,人口已經十幾億的程度了,這條線依然是很多的無人區。
零星的商隊無所謂,畢竟帶十多人二十人的口糧對商隊而言不算累贅。可對于隊伍而言,并不是所有的隊伍都有像神策軍這配備如此之多的馬車,這馬車還是随時都可以作爲戰車使用的。
說白了,神策軍現在就是一座移動的城池。
吐蕃的襲擾越來越少了,徐義也能清閑的坐在敞開的馬車上,浏覽這一路的風景。
記憶中的這條路,幾乎都是戈壁荒灘,這時候看到的,雖然不至于說綠草茵茵吧,但絕對不是像後世那樣荒涼。
時不時會有小型的綠洲出現,沿途也是随時可見低矮的青草和不算郁蔥的樹幹。
“這裏居然有聚集點?”
轉過一道彎,入眼就看到一大片的帳篷,很顯然,這是一處聚集點。
徐義也是有點詫異。不說現在邊界的戰亂,就是這地方······徐義突然想起來了,這地方,似乎就是當初他路過的德令哈。
神策軍是萬數人,還是軍伍,突然出現在這個聚集點時,那些在聚集點的人,居然沒有驚慌,而是有幾位商賈模樣的人,緩緩的走出來······
“大盛的将軍,遠方來的客人,歡迎你們的到來······”
不僅僅是薛嵩和李光弼,就是徐義也有點傻眼了。在這裏,居然見到了一點都不怕大盛軍的吐蕃人。
“我們不是吐蕃人,我們是吐谷渾人。不管是吐蕃,還是大盛,對我們都一樣。”
“這場大戰我們也聽說了,知道安西大都督不會難爲商賈,甚至說對商賈很友好。”
這樣不聲不響的馬匹,徐義還是喜歡聽的。事實上,沿途遇到過商賈,徐義還真是禮遇有加。
這些人都是他未來的客戶,怎麽可能爲難?甚至徐義都是纡尊降貴的去交往了。不僅僅采買他們的物品,同時也将一些無關緊要的物事賣給了商賈。
隻是像德令哈這麽大規模的聚集點,這一路還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