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穎到了感業寺,被比丘領着進了楊玉環祈福清修的院子,楊玉環表面上跟平淡的把崔穎迎進去了。
楊玉環的内心卻一點也不平靜。
說不清自己的心理,見了崔穎總是有點不得勁。
她知道自己跟徐義的這種關系不正常,甚至連自己都過不了心,可當徐義深夜來了,在這過分清靜的感業寺裏,徐義能讓她感覺到安全,也是她自認爲唯一的安慰。
就跟當初在東都,徐義一次又一次的出現,總是讓她産生安全感。
也正是因此,她一直無法忘記徐義,也就有了現時這種一旦曝光驚世駭俗的行爲。
崔穎到來,楊玉環感覺自己特卑微。
“玉娘,有很久了,有很久沒有見你了。其實······其實······我一直想見見你,隻是壽王······”
崔穎也是忐忑的。動機的不純,讓崔穎無法在楊玉環面前做到淡然。
崔穎這樣的表現,讓楊玉環詫異。也是因爲崔穎的這種表現,讓她明白了,她跟徐義的那種關系,還是隐秘的。
“颍娘,我跟壽王沒關系了,我現在是比丘,是出家人!”
“玉娘······”
崔穎突然很憐惜楊玉環,不自禁的替她感到疼。
崔穎剛準備坐在楊玉環對面的動作停下了,緩緩的走到楊玉環的身邊,也沒顧得上考慮楊玉環是不是同意,就那樣輕輕的攬住了楊玉環。
那一刻,楊玉環輕輕的抖動了一下,接下來似乎稀裏糊塗的就順暢了。
“你先出去吧······”楊玉環揮了揮手,把伺候自己的比丘揮走了。
倆女人就這樣相擁着,靜靜的不說話。
楊玉環也覺得挺奇怪的,特别是跟崔穎這樣相擁着,還很親近,讓她感覺很奇怪。
“很苦吧?”
“不苦,這樣心靜,也能想很多事。”
“玉娘,聖人封我三品了,可徐義說咱家到不了三品的功勞。這就是我來此地的緣由。”
崔穎就在攬住楊玉環的那一刻,就決定不跟楊玉環說假話了,不知道原因,就是不想。
似乎想起了在李嵩家宴的那次,看着那個無助的眼神,崔穎不忍。
當初是不忍這樣的女子受欺淩,這次是不忍自己去欺騙蒙哄一個有那樣眼神的女子。
她夠可憐了!
“你知道嗎?壽王約見徐義了,還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說是徐義有神策軍,他是大統的繼承人······”
“壽王說,有些事若是成了,你可以被她賜予徐家······”
“所謂秘密的約見,當天在整個長安就傳遍了。徐義被召見進宮了。”
崔穎感覺自己在說到壽王将她賜予徐府時,楊玉環身體顫抖了。
其實,楊玉環真正顫抖的原因,是她好像擔心徐義了。
王子跟武将約見,還說起這些······
楊玉環擔心自己聽到徐義的一些消息時,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反應,不落痕迹的從崔穎的雙臂中脫離,緩緩的坐下來。
像是平複壽王可以賞賜自己的不愉快,卻是在平複自己有些不平靜的心境。
說不清,楊玉環知道,自己跟徐義什麽都沒可能。更是知道聖人一直來感業寺的意味。
可對于徐義,她······那曾是自己情窦初開時的美好願望,是她楊玉環第一個第一次,又怎麽能忘記?又怎麽能不挂心?
崔穎在說到這時,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往下說了。或許是等楊玉環平複心情。
自己的公爹觊觎,自己的郎君謙讓,自己被放置在這裏清修,崔穎不敢試想自己處于這樣的境地會怎樣。
楊玉環很崔穎就這樣相對而坐。
怎麽說呢,楊玉環确實是一個單純的人,單純到傻的地步。
她這時候不去想,壽王爲什麽這樣做,不去想徐義怎樣應對了,而是忐忑自己對徐義的那份情愫被崔穎發現。
壽王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也不是一個有膽量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是懇請他的父親賜婚了,而是自己去追求。
徐義不是一個因爲情緣就可以放下一切的人,不是一個爲女人而放棄一切的人。否則,當初在東都,就不會對她若即若離,而是抛棄崔家的婚約帶她遠走高飛。
這些,楊玉環都不想,她就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除了舞蹈和音樂,就是自己那淡淡的無奈。
“玉娘,我來看你,目的不純粹,爲了徐義,爲了徐家,我不得不來看你,還得說一些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的話來勸你······”
“聖人······”
“颍娘不必說了,我知道。今日你一見面稱呼我玉娘,我也沒有稱呼你徐夫人,那就是咱還是多年前的交情。”
“說什麽無所謂,我都懂,也都知道。就當來陪我說說話行嗎?暫時不說那些。”
這時候楊玉環已經平複了。徐義進宮了,崔穎受封了,崔穎又來感業寺了,楊玉環就是再不關注朝事,也懂得這其中的關聯。
這是要給自己跟徐義一個斷點了······
“颍娘,我想問問,若是······若是當初我不是官宦子女,你可能接收我進徐家門?”
楊玉環的這番話,讓崔穎徹底愣了。這該怎麽回答?這不是早先,這······你是被聖人看上的,我家···我家扛不起呀。
可是,崔穎也真的做不出拿假話哄騙楊玉環的事,主要是,就現在的情形,楊玉環似乎心知肚明。
“玉娘,不怕你笑話,這樣的議題,我曾經幾次跟義郎說過,特别是你爲他的明月幾時有起舞時,我覺得你倆琴瑟相和,真心有心接納你成爲徐家人。”
“隻是······”
我家徐義說你是他消費不起的奢侈品······這話不能說呀。
“隻是,義郎說了,你是楊家人,是官宦人家,是借住在呢叔父家的。一旦這事真的說開了,或許會導緻你成爲衆矢之的,不僅僅是崔家,就是整個東都都會······”
“到那時,很可能楊家也會容不下你!”
崔穎越這樣說,說的就越順溜了。其實,這未必就不是曾經那時候徐義的一些原因。
就當時而言,若是真的将楊玉環收了房,不管是壽王也好,聖人也罷,總不至于強搶臣工的妾室。
崔穎的一番勸解,似乎真的讓楊玉環開解了,也算是解開了楊玉環心中的結。至于心結到底是不是這樣,那就隻有楊玉環心裏清楚了。
一直到晚上,徐義再一次到了感業寺,楊玉環才覺得算是真正的開解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就是斷點,徐義都覺得自己應該去一趟,這事不是崔穎能代替的。對于楊玉環,也同樣覺得,徐義不該就這樣爲此段情緣畫一個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