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遊俠兒,老頭好像受傷了。”
淩風子答非所問,倒是讓徐義沒了尴尬。
“聽他們嘀咕,好像是從洮河來的。說是對不起老公爺,世代守護徐家一脈的諾言,終歸是沒完成。”
“臨了,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似乎,似乎是在給那丫頭交代後事……”
說完,就等着徐義拍闆了。
淩風子也是猜測。
當年徐敬業謀反,徐家一脈從祖籍遷移到洮河,未嘗不是英國公給徐氏留的後路。
或者說,很早的時候,英國公對徐家祖籍的支脈就有了安排。
聽說早年英國公曾多次感歎徐敬業:“這孩子的面相不好,恐怕日後會禍及家門。”
既然有這樣的預料,又怎能不做些準備?當初的英國公,正是位極人臣的地步,做這點事不難。
即便徐氏在朝堂的沒法隐藏,在祖籍的,随便安排個分支留香火,應該是可能的。
不清楚,淩風子隻是瞎猜。
接下來怎麽做,還需要徐義決定。
徐義沒有瞎猜,就是心裏迷糊,糾結,不知所措。
徐義從心底是拒絕過去的,本質上,他在這個時代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偏偏他有過去。
剛才還沉浸在狐仙和西廂記裏,突然間就有了一個跟自己過去相關聯的人物,還是在這大雨的破廟裏…~很瘆人。
巧合是徐義最不想去相信的,偏偏就出現了巧合。
“清叔,你覺得怎麽樣?”
徐義一家人的慘死,淩風子是見過的,徐清也是見過的,在場的都參與了埋那些死屍。
徐義這一陣愣神,都隻以爲徐義是對當時的恐懼。
淩風子卻記得,當初徐義自己縫合傷口時的冷靜,也理解徐義在戰場上瘋起來的血性。
對于徐義問徐清,淩風子撇嘴了。
其實,這次徐義真的不是裝,是真的無所适從。
“看一看也好。風子隻聽到從洮河來,即便有世代守護徐家的話,也不能确定跟将主就有關。”
這話愛聽,特寬心,讓徐義糾結的心思,豁然開朗了。
白了一眼淩風子……他倆是一類人,心裏都清楚。
就在他們商量怎樣去偷聽偷看的檔口,大殿那裏傳來的不再是輕微的人聲……
“劉老賊,殺了我兄弟,此地就是你的埋骨之處!”
就這個聲音,讓徐義汗毛豎起來了。
太熟悉了,就是這個聲音,是徐義來這個世界剛剛清醒時,聽到的第一個人聲。
銘心刻骨!
“快!快!去幹死他們!去幹死他們呀!”
徐義一邊說,人就蹦起來了,直接沖出去,帶着來福。
等到了大殿,徐義沒一點遲疑,先前的猶豫和糾結都沒了……
沒看到老漢和丫頭,隻看到五六人圍着一個角落在揮舞着刀劍。
“來福……”
徐義撲過去的同時,喊了一聲來福。
同時,徐清等人也沖進了大殿。
徐義着急的,别說長槍,就連橫刀都沒帶。
喊了來福之後自己就止步了······自己沒武器,空手奪白刃,一旦有個閃失怎麽辦?要冷靜。
徐義他們介入,就不是生力軍的問題了,而是高一個檔次的偷襲。
“留一個活口!”
來福先撕開一個,直接咬合把人甩出去,徐義看着那人喉嚨血啦啦的,已經死了。
再回頭,自家人全撲上去了,全是戰場上直接有效的殺招,完全沒有江湖武人的潇灑。
戰鬥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不是說公明殿的武技就有多高深,而是雨太大,讓整個大殿裏隻能聽到雨聲。
來福跟他主人,很低調,沖進來直接叼死一個。
在愣神間,或許是對來福的恐懼那一刹那,徐清他們的橫刀已經插進身體了……都是經曆過戰場的,又搗鼓過屍體,知道怎樣弄死,也知道怎樣留活口。
就這麽利索。
“誰是朱老四?”
徐義是在拒絕過去,可剛才那個聲音,仿佛喚醒他了,讓他跟過去聯系了。
不管是哪個徐義,都被那個聲音給連起來了。
這時候不用裝,徐義的聲音都很冷。
當時,自己躲了一刀,還被追着又刺了一刀。
“最好痛快點說,否則我會讓你死不成!”
死不成比死難過,有經驗的人都知道。
到底是經曆過戰場的,冷冰冰的,好像真的帶了點殺氣。
見那個活着的努努嘴,徐義順着指了指被來福一口叼死,摔一邊去還咕嘟咕嘟流血的那個:“他?”
“嗯。”
來福呀,你太知心了。
徐義拍了拍來福,給淩雲做了個割喉的動作。慢慢的走向拿着一把劍,滿身血污的小丫頭。
這時候她已經劍刃朝下了,盯着徐義看,硬看,看着徐義慢慢走近…~
徐義感覺走這兩步特别累,跟拖不動腳一樣……
“你是義哥兒?”
小丫頭,應該是小蘿莉,挺清麗,還有點冷,合起來是清冷,或許是提着劍的原因。
“你認識我?”
“認識,三年前。”
“先看看老人吧?”
“我師父不行了,舊傷就要命,剛才又替我擋了一刀。”
這丫頭說話也很冷。
徐義沒再說什麽,隻是緊走了兩步……這時代,創傷這一塊,我徐義沒判死刑,那就能活。
沒耍把戲去把脈,直接摸頸動脈……很微弱,幾近摸不到。
徐義看了看老人的前胸,衣服上沒什麽破口。
扒拉開衣服……老人傷痕真不少,還有不少是新傷,傷口處理的很爛,導緻整個前胸也很爛。
再抱着翻身……說不清,徐義就覺得自己必須對老人尊重,必須要輕柔一些。
後背被捅了,位置……确實如小蘿莉所說,難救了。
這種傷,在戰場上都不會往傷病營裏送。
“師父……”
徐義扭頭喊淩風子。
徐義也會針灸,可比淩風子要差老遠。
在他們所有人裏,淩風子是走鄉竄街的郎中,也是公明殿除玄成以外,醫道造詣最深的。
當然,除了創傷以外。
這時候,或許銀針才能讓老人有片刻的清醒。
徐義本來以爲自己不會有什麽感覺,可在清楚這老人沒活着的可能時,胸口一下就悶了。
他告訴自己:這是因爲我是個醫生。
那個醫生在面對所有患者時都想哭?
徐義這會兒就想哭!
淩風子是淋着雨跑去廂房拿包袱的,也是淋着雨回來的。
他很知趣。急忙下針…~
“義哥…兒……”
很低,很弱,徐義卻能清晰的感覺到熟悉,還有些親近。
什麽鳥事?
徐義很不想有這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