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雖然硬着心腸勸說丈夫不要惹這麻煩。但想起那孩子或許因此失去生命。不由心中恻然,道:或許真有能治他病的大夫,但是,隻怕沒有敢給他治病的大夫。
令他們意外的是。第二天她們一直等到中午,也沒見沈氏母子來。
這讓林青黛舒了一口氣:應該是她們猜到你不想給他們治病,所以不來了,又或許她們心中不忍,不願意把你卷進這件事。再或許她們毛經找到了更好的大夫,不用來麻煩你了。
杜文浩歎了口氣:是啊,但願她們找到能幫她們的好大夫。
盡管他知道,自己以堂堂禦醫身份都不敢卷入這件事,隻怕天底下有腦袋的大夫。不會有人願意因此卷入這場災難的。出手救人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但他還是希望如此,這樣想心裏會好受一些。
中午跟老方丈一起吃過齋飯,龐雨琴派了仆從趕來,告訴杜文浩讓他先回城一趟,說雅州團練使葉利設家宴相邀,并請給家人治病。
杜文浩當即帶着林青黛和李浦等人,坐着馬車回嘉州城。兩地相距不過一個時辰的路。下午便回到了城裏。
回到家中。龐雨琴她們正燈從衙門回來,上午又有一個鄉下送來的産婦臨盆了,她們給州裏穩婆女醫講解了新法接生。正好完成培回到了家裏。
杜文浩覺得有必要把沈氏母女求醫的事情告并衆女,讓大家幫着想想辦法。
想不到,他把這件事說出來之後,衆女都是異口同聲支持林青黛的想法,柯堯甚至還說應該把她母女扣留,送交官府,以明心迹。把杜文浩氣得夠嗆。不過想想也是,這種事情要是态度暧昧。不僅兩頭不讨好,反而會後患無窮,看來自己真沒有當政客的硬心腸,連柯堯都比不上,還是老老實實當個郎中的好。
這時,仆從來報,說劉縣尉來訪。
杜文浩皺了皺眉,這劉縣尉顯然沒有什麽偵破經驗,蘇家大少爺被傷的案子給他壓力太大,沒有頭緒就來彙報。這一次隻怕還是沒有什麽進展。
劉縣尉點頭哈腰說了:禦醫大人,下官按照大人指點,全部徹查了案之前與蘇家大少爺有過來往之人,得知案那天,蘇家大少爺去了峨眉山。
峨眉山跟誰去的
他一個人去的。有人看見他那天上山去了,但是不知道他去山上做什麽。回來的時候是騎馬回來的。當時有人看見他就是捂着肚子的。回到家中就病倒下了,至于他在峨眉山上做了什麽,沒人知道。下官特意去問了,蘇少爺還是說想不起來了。
這麽說來,他是在山上受的傷
是,下官派人到山上詢問了所有的寺廟和住家,可是都說沒有見過蘇少爺。
杜文浩皺了皺眉:這就奇怪了,他既然上了山,又怎麽會沒人見到呢
劉縣尉陪笑道:是啊。不過,峨眉山太大了。山高林密,一個人藏身其中,别人看不見也是正常的。
他上山不去寺廟不去人家,一個人往深山密林裏鑽。你覺得很正常嗎
劉縣尉愣了一下,撓撓頭:聽大人這麽一說,還真是有些奇怪了。他一個人鑽山林裏去做什麽要不,下官再派人撥山吧。
杜文浩苦笑:按山峨眉山這麽大,你調一萬人來也未必能搜徹底,再說了,你搜山做什麽他是内傷,外面又沒有流血。沒他指出哪個地方受傷的,你就找不到。這種笨主意就不要去做了。費力不讨
是是劉縣尉遲疑片刻,蔔心翼翼又問道:下一步,,下官該如何進行呢。
杜文浩:盡可能擴大調查線索啊比如他的仇家恩怨
這個下官已經查過了,蘇大少爺爲人和善,沒有什麽恩。
那查物證啊。
物證
是杜文浩從懷裏取出當時給蘇誠剖腹療傷之前,從他肝部肌肚表面提取的皮下疾血圖形,遞給劉縣尉:喏就是這個,蘇少爺肝都有一處瘾傷,外形很像一個鞋印,很可能是被人踢傷的,其中還有幾點比較規則的疾痕。應該是鞋底的一種特别的花紋。找到這個鞋印的主人,不就找到傷害蘇大少爺的人了嗎
劉縣尉如獲至寶。接過來自己端詳,又疑惑地問道:禦醫大人,這到底是什麽花紋呢
杜文浩真想一腳踹過去:我要知道還讓你去調查什麽,直接抓人不就得了嗎
是是,呵呵。下官糊塗劉縣尉點頭哈腰道,下官這就去查,把全城鞋匠都叫來辨認,應該有知道這種鞋印的人。
杜文浩點頭道:這才像落到泣種鞋印的人之後,不定就意味着找到了兇手,哪了同鞋印花紋的可能有很多人,必須找出其中的個人特征,才能進行同一認定。
個性特征同同一認定這兩個刑偵專用詞語劉縣尉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杜文浩耐着性子教他:鞋子即使花紋相同,同一個鞋匠做出來的,花紋也會有細小差别,就算差别不大難以看出來。穿的時間長了,每個人走路耍勢不同,身高體重不同,走的路不同,所以腳的着力點力度等等都會不同。因此,對鞋底花紋的磨損也是不同的,這就是個。性特征。隻要找到這些特征,又找到了具有這些特征的鞋子,就能肯定穿這鞋子的人有重大犯罪嫌疑了。
劉縣尉聽得都入了神,由衷贊歎道:禦醫大人真是高見,想不到禦醫大人除了醫術如神之外,對偵破奉件也走了若指掌啊。佩服佩
杜文浩笑了笑。又叮囑道:踢蘇少爺那一腳。應該是隔着衣服踢的,所以鞋底花紋留下的個體痕迹,很可能在當時蘇少爺穿的衣服上能找到,可以秘密提取之後進行檢驗。
劉縣尉一拍腦袋:對對禦醫大人真是高見下官這就去把蘇少爺的衣服取來檢驗。
嗯,不過,這種痕迹比較難提取,就看你的運氣了。記住,所有的調查和檢驗都要嚴格保密,否則讓罪犯知道了,把鞋子燒了,或者逃走了,那就沒轍了。
是是,下官省的。
那快去吧。
傍晚,嘉州團練使葉钊再次親自來到峨眉客棧。盛情遇請杜文浩到家裏去小酌兩杯。
嘉州團練使也就是個地區武裝部部長,品秩上隻是正八品,比起杜文浩差老遠了,不過杜文浩交友從來不看對方什麽來路,隻要對脾氣就行。宋朝文官帶武将,這團練使也是個文官,隻不過人情世故到也通曉。算不得太學究。
人家兩次登門盛情邀請,杜文浩也不好拒絕,所以答應了。
人家邀請一家人赴宴,自然金家出動。龐雨琴她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衣服顔色各異,但卻都是妙齡,個個長相都堪稱傾城傾國,這讓團練使着實開眼了,不禁小聲說道:禦醫大人真是豔福高照啊,怕是将全天下最漂亮的姑娘都娶進門了吧
杜文浩大笑道:大人見笑了,介紹一下,這是内人龐氏,這是三個妾室恰兒林氏和宋氏。介紹到柯堯的時候,遲疑片刻,說道:這個嘛,,是我的妹子,叫柯堯。
團練使望向柯堯,見她中調皮的眼神中隐含淩厲,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忙躬身施禮:下官葉钊,見過諸位夫人,見過柯姑娘。
衆女回禮。李浦已經帶着護衛備好馬車了。各自上車之後,跟着葉利的車一路行去。
來到葉府。葉钊已經派人先行一步回來通報,葉家門廳大開,全府上下整裝肅迎。待杜文浩和葉利進門之後。葉钊的幾個妻妾滿臉堆笑,十分熱絡的将龐雨琴她們幾個女眷也迎進了門。
葉府是一個典型的蜀地的建築,四周都是房屋,中間是院壩,院子東邊有一處池塘。塘中殘荷幾許,倒是池塘邊上種的一些花草管理的不錯,長勢甚好。不比江南宅院那種園林式的建築,也沒有京城宅院那樣的恢宏,但也十分别緻。
柯堯四處張望。輕聲對雪雷兒道:這家宅院還不錯,就是門口建得氣了些。
雪震兒撇撇嘴:自然比不得你們柯家家大業大了
柯堯聽着她的話有些不是滋味,便閉口不說了。
一衆人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葉钊一一引見家人。
介紹完後。葉钊道:禦醫大人,咱們到後花園小酌兩杯,點評一下賤内的廚藝如行
杜文浩:還是先給兒看病吧。
葉利道:不急,小兒才吃了藥睡下了,每天這個時候他都要睡上一個時辰,要不半夜又該折騰了。
既然都睡下了。那就隻能先吃飯了。既然是家宴。又請了委妾家人,葉利的妻妾家人自然也在旁作陪。
柯堯望着滿桌菜肴:葉老爺家裏的廚子該是在成都學過手藝的吧成都醉仙樓的醬肘子最是好吃,我見你家桌上的這道菜有幾成象醉仙樓的手藝哦
葉創大笑。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須,道:柯姑娘看來是吃的行家啊
柯堯有些得意地歪腦袋一笑,道:我餓了,可以吃了嗎
葉钊手一伸。道:請請姑娘請嘗嘗看我們葉家廚子的手
柯堯對杜文浩俏皮地眨了眨眼,挽起袖子,道:哥哥,我可要開吃了。
她這副讒象惹得大家都笑了。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門外遠處傳來隐隐哭泣和吵鬧聲。葉利停下筷子正要起身去看,葉夫人道:老爺,您陪着杜禦醫和幾位夫人吃飯,妾身去看看。說完,朝大家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葉钊有些不太好意思,便對杜文浩解釋道:仁帝弟又在作怪了大家莫要介意。他總是泣樣。都的盡了,因爲相貌醜陋一直說不到一門親事,故而心情郁悶,這才常常叫嚷,一會兒就好,大家吃飯吧。
雪秀兒:葉老爺家大業大,還愁給自己弟弟找不到一個媳婦兒啊
杜文浩看了雪雷兒一眼,意思是她不該這樣說話,葉钊看出杜文浩的意思,道:夫人說的沒有錯,我們之前也是想多花些錢讓媒婆給他找一個,但是他卻心氣很高,讀了一些書,還是我們村子的秀才,盡管他有病,這臉上總是長一些疙疙瘩瘩的,但眼界還高,非要門當戶對,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拖着
哈哈,吃飯的時候不說這些,禦再大人,請。
杜文浩端起杯子,一口飲幹。
這時,葉夫人走了進來,眉頭緊鎖,走到葉利面前小聲嘀咕了。
葉钊眉頭一皺。起身對杜文浩抱拳拱手道:不好意思。下官去去就來。
杜文浩已經聽清葉夫人說的話,這葉钊的堂弟爬到屋頂上揚言要往下跳,這種事情不能坐視不管了,當下起身拱手道:是葉大人堂弟的事吧他若是因爲生病而輕生,本官可以瞧瞧看,是否能幫他醫治
葉钊大喜。一拱到地:多謝大人
大家走到院子裏,匆匆穿過大院,來到隔壁一個院落,這裏已經有些仆從圍攏在屋檐下面,擡頭望着上面在勸說着。
杜文浩擡頭一看,果真見一個男子站在房頂上。黑夜裏看不太真切他的臉,隻是覺得臉上長了一些東西,因爲房屋有兩層,加之屋頂還有一個晾曬衣物的隔層,所以至少與地面有兩三丈距離,倘若真是跳了下來,那後果不堪設想了。
葉钊大聲說道:葉風,你給我下來,站在房頂上象什麽話
那男子站在房檐一角,雙手在空中揮舞着,完全一副癫狂模樣,哪裏聽的進去葉利的話,頭散亂,像個瘋子狂叫着:都怪你找什麽勞什子的破郎中給我兌的這破藥水,我整張臉都變成紅著了
柯堯撲哧一笑。低聲對林青黛說道:我以後絕對不會吃紅暮了。
林青黛沒笑。她目光敏銳,看見來這屋頂的人似乎已經絕望到了極點,這時候的人很容易作出傻事,不由很是擔心,暗自琢磨該如何救人。
葉钊道:你快下來我給你和林兒請了從京城來的禦醫,你下來讓杜禦醫給你治病。
禦醫在哪裏
杜文浩招手道:本官就是京城來的禦醫,你快下來吧,隻要是病,就會有辦法醫治,你不下來,本官如何替你醫治啊。
葉風看了看杜文浩正要說話,卻目光卻突然定格在了柯堯身上。旁邊有不少仆從提着燈籠,燈光下柯堯俊俏模樣玲珑畢現,看得葉風不禁眼前一亮,好一個絕色佳人
隻見她生得一副鵝蛋臉,兩條柳葉眉兒,一對眼睛,澄清得和秋波一樣。不高不低的鼻兒,好似玉琢成的,櫻桃小口,不夠一寸,臉上皮膚。自己透紅。潤膩無比,吹彈得破,額上覆着一縷劉海,越顯出無限風姿。一頭烏黑的青絲,盤成一個簡單的髻,兩腮處各留一縷秀,髻上插著一朵玉石雕玄成的花兒,身穿著淡紅色春羅繡裙大紅緞繡鞋。腰身綽約。手中持一把小扇,站姿妖嬌,加以妝飾雅潔,真稱得起俏麗甜淨四字。
林青黛低聲對柯堯說道:他在看你哦,說不一定你讓他下來,他會下來的。
柯堯冷笑一聲。低聲道:他下不下來與我有何幹系我最是讨厭這種見到漂亮女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男人死了活該。
不會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我又沒出家當尼姑,不用修浮屠,七級也好。八級也罷,與我不相幹
這麽狠心啊你還學醫呢,你浩哥說過,醫者父母心。先醫己心,然後醫人
他要是我的病人,我自然對他和顔悅色,他要是看見漂亮姑娘就流口水的登徒子。難道也讓我對他嬉皮笑臉
誰叫你對他嬉皮笑臉了,是讓你勸他下來你沒見他想跳樓嗎
那他跳啊。這種人少一今天下就太平一分
你這人真是,
她們兩小聲說話,别人也沒注意聽,都在勸說葉風。而那葉風卻兩眼直勾勾隻顧瞧着柯堯,他這目光終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都偷眼瞧向柯堯。
柯堯見雪靠兒她們都瞧自己,愕然道:都瞧我作甚我臉上又沒長花
雪秀兒道:蔓,你倒想長呢,長得出來嗎情人眼裏出西施樓上那位看見你了,不準備跳樓了
柯堯正要說話。忽聽得樓上葉風傻乎乎地瞧着她問道:姑娘,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這下子。大家齊刷刷地都朝着柯堯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