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鴿兒笑容一斂,叫小齊退下,走到湖邊停下了腳步,回頭見杜文浩還站在原地,便輕聲喚他到湖邊來:杜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很多
沒有啊,娘娘。
其實我是相信你才會在你面前毫無遮攔和摧飾,因爲我的大哥和你差不多大,從小我就是什麽都給我大哥說,可是在我九歲那一年,我大哥一場大病死了,從那以後。我心裏的話就找不到人訴說了。
杜文浩沒接腔,聽喻鴿兒自己自言自語地講,這種時候,她更需要的是一個聽衆。
這兩天不知爲何皇上不來我的寝宮了,我和她們不一樣,我不會買通了甯公公去說情。去讨好。
可是你不開心。杜文浩終于說了一句。
是,我不開心,因爲我現我就像籠子裏的金絲雀,隻有當主人想起我的時候才會走到籠子旁邊逗我玩一會兒,隻是他的金絲雀太多,而我喻鴿兒永遠不是那最耀眼的一個。
其實你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嚣,已經知道會是這樣,不是嗎
你是在說我自讨苦吃。自找沒趣嗎喻鴿兒冷眼地看着杜文浩。
杜文浩恭敬地答道:微臣不敢。
隻異一聲長歎,噙鴿兒說道:青黛姐姐說的對,各人有各人的命,既然我命該如此,我就要認命。
娘娘寬心,微臣告辭了。杜文浩不想聽喻鴿兒給自己唠叨了,又說了一遍要走的話。
你知道嗎我的姑姑從前是瑞王爺身邊的一個側妾,後來有了王爺的骨肉之後,因爲深的王爺喜歡,讓别的妻妾嫉妒,于是被人陷害,不到三十歲就死了。喻鴿兒像是沒有聽見杜文浩的話似的,一個人還在那裏說個不停。
杜文浩見喻鴿兒不話。也不敢走,隻好站着,聽她繼續唠叨。
上天有眼呐,喻鴿兒大吼一聲,把杜文浩吓了一跳,思緒這才從爪哇國叫了回來。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怔怔地瞧着她,她卻沒了下文。
片刻,喻鴿兒扭頭看了看杜文浩,苦笑着揮了揮手,杜文浩也不知道喻鴿兒在說什麽,隻知道自己可以走了,于是躬身退下了。
小齊走到喻鴿兒身邊。見喻鴿兒望着湖中嬉戲的魚兒,雙手緊緊地抓着石砌的護欄,仿佛是在抓住一個救命稻草一般。黛眉微微地顫動,長長地暖毛撲閃撲閃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娘娘,杜大人他好像顯得心不在焉。
看出來了,所以讓他走了。喻鴿兒終于松開了手,這才現十個手指動紅了,她雙手相互輕輕地搓揉着,看着杜文浩遠去的身影,眼睛裏閃過一絲傷感。
乾清宮。
甯公公小心翼翼地走到皇上的案前,将一沓奏折放在桌案一角,見宋神宗一手拿着朱紅毛筆不停在寫着什麽,一手則輕輕地垂着肩膀,甯公公走上前去,放下手中的拂塵,輕聲說道;皇上,奴才給您捶捶
宋神宗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酸脹的雙眼,整整一夜,他幾手都伏案批閱各地送上來的奏章。
微服私訪一事之後。宋神宗更加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他始終堅信變法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出在執行變法的人,他知道他私訪所看見的不過是極少的一部分的貪官污吏,他也預見到還有很多這樣的官吏在破壞變法,這個江山不能在自己手上給葬送了,可是,該怎樣處理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找到好的辦法,總不能把官吏們都撤職查辦,很苦惱。
他倦怠地靠在椅背上。感覺甯公公适度的捶打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小甯子,杜文浩怎麽還沒有來
回皇上的話,已經去叫了,說是在太醫院和衆太醫商量司馬大人的病。
哦,那就不要催他。他們要好好商量一下才是對的。
奴才也是這麽說的。所以他們大概有了主意就會過來的。
嗯,他辦事聯還是放心的。說完,宋神宗疲倦地打了一個哈欠。
皇上,您一宿沒有合眼了,奴才見着心疼,要不您還是上床歇息一會兒,等杜大人到了。我再叫您也不遲。
宋神宗搖了搖頭,側耳一聽,起身微笑着說道:杜文浩來了。
甯公公不信,走到門口将門打開,果然見杜文浩正昂闊步地朝着上書房而來。
皇上,您真是神了。您怎麽知道是杜大人來了甯公公驚訝地轉頭看着宋神宗。
宋神宗會心一笑,道:别的人來都是輕手輕腳,唯恐驚擾了我,唯獨這個杜文浩每次來的時候走路的聲音都是矯健有力,而且走到門口先要将雙腳跺一跺将腿上的泥土跺去,咚咚的,生怕人家聽不見似的,呵呵。
說話間隻見杜文浩已經毒到門口,甯公公一看果然杜文浩将雙腳在台階上跺了跺,然後這才跨進門檻跪地行禮。
參見皇上。杜文浩朗聲說道。
宋神宗看了看一臉吃驚的甯公公,忍笑讓杜文浩起身,叫甯公公給他搬來一張椅子:杜愛卿,聽說你最近很忙啊
今日天氣變化無常,故而宮裏很多娘娘身體不适,微臣這才有些忙了。
忙些好啊,坐着說話吧。說着,宋神宗走回到自己位置上正要坐下,這時杜文浩說話了。
我聽門口的侍衛說皇上您累了一夜了,微臣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宋神宗坐下一手一揮。
皇上應該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樣勞累身體受不了的,微臣的意思是要不先吃點東西,然後讓甯公公和微臣陪着你去禦花園走走
宋神宗指着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折,道:聯怕是沒有時間散步了,你也看見了,全天下的老百姓都等着我這大筆一揮吃飯喝湯呢。
杜文浩穴件二道既然皇衛也知道您不米是我和中公公的皇蔔,邁女公太後皇太後和全天下老百姓的皇上,所以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您若是累到了,老百姓不就連喝湯吃飯都指靠不了您了嗎
宋神宗大笑。甯公公也趁松走上前來說道:皇上,您看我勸您您還不聽呢,人家杜大人可是大夫,人家吃的就是這碗飯,您總該相信他說的吧。
好吧。好吧,聯的耳朵都要讓你們兩個說的起繭子了,好了,那就先吃點東西,然後再走走路回來再看。
甯公公高興地扶着宋神宗,然後對杜文浩說道:早知杜大人有辦小法,昨天就該叫你來了。
杜文浩看了看宋神宗,再看看甯公公,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吃過飯後。宋神宗領着杜文浩和甯公公到禦花園散步,太陽不大,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宋神宗覺得肩膀也舒服多了。
文浩啊。司馬大人的病果真象那些個太醫說的沒有醫治的可能了嗎宋神宗自從在東明縣這麽叫杜文浩之後,一直就這麽叫他了。
回皇上的話,早匕微臣和太醫院的太醫們好好地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認爲是無藥可救,不過,卻不同意我的法子。
宋神宗揮了揮手,道:不要聽他們的意見。他們在宮裏做事時間一長,總是顯的小心翼翼,唯恐一個大膽就丢了飯碗和烏紗帽,更有甚者就是擔心連自己的腦袋都丢了,于是他們先耍做的不是怎麽治病救人,而是想着明哲保身,不聽他們的,聯就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方才說你的法子冒險。我倒想聽聽你的法子怎麽一個冒險法了。
就是就是将司馬大人的肚子打開看看,情況到底有多嚴重。杜文浩想說做個手術,但是他知道這一解釋更麻煩,還不如說的通俗易懂一些。
果然,宋神宗的驚訝程度不比富弼當時聽見的要低,隻見他睜大了眼睛,嘴巴也張着,手中的折扇舉在空中半晌才像是從夢中醒來一般,望着杜文浩疑惑地說道:什什麽,你要把一個六十多歲老人的肚子打開看看
盡管杜文浩曾經幫宋神宗的兒子剖腹療傷小但宋神宗還是不太習慣這種醫術。特别又是對一個白老者開膛破肚。
杜文浩想着自己這話把皇上給吓着了,苦笑道:所以衆太醫一緻不同意我的意見,但是微臣很想試一試。
不行。他這把老骨頭禁不起你這樣的折騰。你以爲是殺豬呢,,
皇上甯公公趕緊提醒宋神宗這話有些不妥了。
宋神宗也回過神來,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對,對,不能這麽說,但是意思也差不多了,反正這件事情你這辦法确實太過冒險
那微臣就明白了。杜文浩輕聲說道。
宋神宗輕歎一聲:聯知道你是爲司馬光好,可是畢竟你若是不爲他那個什麽什麽的。興許他還有兩個月的活頭,如果你聯就怕,,
微臣以爲。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現在群醫已經束手無策,何不讓微臣一試。
聯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唉
微臣希望能征求一下司馬大人的意思,如果他願意讓微臣一試的話,微臣還是不想放棄這個想法。畢竟,這是司馬大人的最後希望。
宋神宗沉吟良久,點頭道:嗯,好吧,聯就知道遇到病人你執拗的勁兒就上來了。聯也不多說什麽,問問他本人也好。畢竟身體是他自己的。
是,微臣知道了。
不過。文浩啊,聯相信你,這才将司馬大人這把老骨頭交給你,你一定不要讓集失望啊。
杜文浩趕緊躬身說道:微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聖恩。
從皇宮出來,天突然陰沉了下來,北風呼呼地往袍子下面灌,路上的一些枝葉被卷了起來,在空中飛舞,有人在高喊要下雨了,趕緊回家收衣裳了。
本來心情挺沉重的杜文浩聽見這一聲,仿佛看見了月光寶盒中那個羅嗦的唐僧,不禁站在馬車前撲哧一笑,有人從後面撞了杜文浩一下,杜文浩轉過頭,隻見一個婦人抱着個孩子,低着腦袋往前跑,不留神撞到了自己,不好意思對杜文浩笑了笑,又趕緊抱着孩子跑了。
文浩。你呆在這裏做什麽
杜文浩聞聲隻見林青黛一身短裝,黑底紅花的一雙短靴,看起來飒爽英姿,像個俊俏的男兒。
天空突然轟隆隆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劃1過天際,有好事者吆喝着叫嚷着,從杜文浩他們身邊經過,杜文浩來不及給林青黛解釋先将她拉上車駕車駛向東城。
雨很快就下了下來,噼裏啪啦地打在車上,路上到處都是奔跑的行人。
文浩。你怎麽背道而馳啊林青黛掀開車窗上的簾子看了看現方向不對。
我網才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去司馬大人府上一趟,正好遇到你了,你就陪着我去一趟。
爲什麽要我陪着你,那司馬光大人是不是一個兇神惡煞的人
杜文浩大笑:人家是當代大儒,學富五車。如何成了兇神惡煞之人了他要聽你這麽形容他,非吹胡子瞪眼不可。哈哈大聲地喊了一聲駕,馬車直奔司馬光府邸而去。
來到司馬光府邸,拍門之後,大門打開了,司馬光府上一個下人打着竹傘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誰啊,這麽大的雨,真是的隻見門口站着一對俊男規女,身上也都被雨水淋濕了。
你們幹什麽下人沒有好氣地說道。
麻煩去給司馬大人通報一聲,就說杜文浩求見。
下人嘴裏不知道嘟囔什麽,轉身進門将門關上了。
杜文浩拉着林青黛到檐下避雨,林青黛埋怨道:瞧你,什麽時候來不好,偏要在下雨的時候幕,還要看這些個狗仗人勢的下人們的臭
嗆哈。下雨天人容易安靜,二若是陽光明媚的時候來。說不定司馬大人的火車,甘要火爆呢。
林青黛撇了撇嘴,道:我現在才知道給人看病還要看天氣的,真是好笑
這時門打開了。隻見網才那個下人拿了兩把竹傘走了出來小一臉堆笑地走到杜文浩身邊,将傘恭敬地遞給他:杜大人,方才多有得罪,我家老爺在大廳等着您和尊夫人呢。
林青黛啊了一聲。小臉兒就紅到了脖頸,杜文浩偷笑着打開傘,故意湊到林青黛耳邊說道:夫人,請
司馬光神色倦怠地靠在一張軟榻上,身上蓋着一張薄被,身邊一個書童模樣的侍從坐在一張小竹凳上,面前一張小案,上有文房四寶,看來是在謄抄什麽東西。
杜文浩走進門去。林青黛緊跟其後,将手中的竹傘放在門邊,然後走到杜文浩身邊,卻不敢看躺在對面的人。
杜大人,冒雨前來,是爲老夫的病吧司馬光說話的聲音很小,加之門外雨聲很大,林青黛都懷疑對面那個人隻走動了動嘴唇,因爲她什麽都沒有聽到。
杜文浩上前幾步。走到司馬光榻前,徑直找了一個和書童坐的那個竹凳大小的凳子坐下。然後回頭示意林青黛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卑職正是爲您的身體而來。
方才宇公公來過了。司馬光看了看坐在門邊的林青黛,見她半邊身子都濕了,對一旁的:去把小姐叫來,讓她給杜夫人找件幹淨衣裳換了。
書童走出門去了。
既然甯公公都來過了,想必司馬大人也知道卑職此行的目的了,不知司馬大人怎麽想杜文浩心想既然甯公公之前來過,這樣自己就不用那麽艱難去開這個口了。
司馬光笑了兩聲。突然咳嗽起來,把一張老臉都給漲紅起來,杜文浩趕緊起身給他捶背,這才好些。
哈哈,瞧我這身子骨居然還有這麽多人惦記着,早上天還沒有亮,富大人就來了,你猜這個,老家夥給老朽帶了什麽來
杜文浩搖了搖頭。
想你也不會知道,他既然給我提了一罐粥來是我家廚子熬粥不如他家的廚子,你說笑人不笑人
杜文浩有些感動了,從前他一直以爲這些政見不一的朝廷大員私底下也跟電視裏演那和坤和紀曉岚似的一個見不得一個。實際上如今見了這些個老頭子,還知道原來人間還是自有真情在的。
富大人真是熱心腸。
告訴你啊。你别告訴那個老頭子,其實他們家廚子熬得粥一點都不好吃,清湯寡水的,都可以照見我憔悴的老臉了。說完司馬光又笑了起來跟個孩子似的,杜文浩也跟着一起笑了。
對了,扯遠了。老朽聽甯公公說皇上很不同意你給我開膛破肚的法子,說是太醫院的太醫們也都不贊成你的這個方法,哈哈,杜文浩啊,杜文浩,你也有孤立無援的時候,哈哈,
爹,您叫我一今年輕女子羞答答地依在門邊,恭敬地說道。
司馬光正笑着呢,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又給嗆着了,邊笑邊咳嗽道:你個倒霎孩子,吓死你老爹我了,趕緊的,帶着杜夫人下去換件幹淨衣裳,别把杜夾人給涼着了。
是,爹,杜夫人請随我來。女子看來是個害羞的人,至始至終沒有敢看杜文浩一眼,隻對林青黛說了一句小然後就先退下了。
等林青黛和女子退下之後,司馬光湊到杜文浩的耳朵邊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小小子豔福不淺嘛,找這麽水靈的一個夫人,嘿嘿嘿。
杜文浩讪笑一聲。心想真是越小了,俗話說的好,老來小,老來小,如今從司馬光的身上就看出來了。而且已經知道患了絕症小心情卻還是這麽開朗,真讓人佩服。
司馬大人您還沒有告訴您是怎麽想的呢
司馬光狡黠一笑:你猜
杜文浩差點暈倒:卑職猜不着。
你若是猜不到。我就不讓你給老夫開膛破肚了。
杜文浩再次暈倒,這不是明擺着的嘛,這個老頭子已經同意讓自己給他手術了,還故意給自己賣關子,真是個可愛的小老頭。
不一會兒,林青黛走進門來,司馬光悄悄地用手掇了掇杜文浩的手臂,嘴巴朝門口努了努,杜文浩轉身一看,險些沒有認得出來。
隻見林青黛身着一身粉藍色紗裙,紗裙衣袂處繡着星星點點的淺紫色花瓣,裏面襯着乳白色銀絲輕紗衫。腰間系一淺紫色腰帶加以修飾。凸顯出修長勻稱的身姿。頭大概是剛才打濕了還沒有幹透,故而隻随意的用一根銀色帶紮在身後劉海微微翹起看上去靈動無比。沒有施任何粉黛彎彎的柳眉兒依然迷人,白暫的皮膚。桃紅色的小嘴不點而赤抿抿嘴唇仿佛就能散出淡淡的香氣,仿佛是一位掉入凡間的仙子。
林青黛讓面前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假裝咳嗽兩聲,然後走到椅子前款款坐下。
杜文浩看慣了林青黛短裝素衣的樣子,突然打扮的這麽女人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見林青黛咳嗽這才回過神來,和司馬光四目相對,各自偷笑一聲罷了。
從司馬光大廳出來,方才那個女子正從側面的偏廳出來,看見他們像受了驚吓的小兔子趕緊縮了回去。
林青黛低聲道:我方才和這姑娘去換衣服的時候現她一隻腳走路有點坡,我也不好意思問,不過問了她,還沒成親,挺漂亮的一個女子大概就是讓腿給拖累了,要不怎麽還待字閨中呢你能不能給她瞧瞧腿。
杜文浩聽罷。反正一羊也是趕兩羊也是轟。捎帶腳就給看看好了,便點點頭,兩人轉身又回到大廳對司馬光說道:司馬大人,聽說令增有腿疾,能否讓我給令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