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徹骨的閃電劃過晨馨的面容,讓她的嚣張妖冶的變成一道瑟瑟發抖的震顫。
這一場父女對峙的局,原來就算抱着必死的決心也未必能赢。
倉促的視線中,隻見那曾給予她無限溫暖和愛意的情郎被五花麻繩綁着,狼狽的帶了進來!
其實,他的面容依然俊朗,雖然說不上有多麽俊美,可是那纖塵不染、獨立于塵世之外的儒雅之氣卻深深的吸引着她,那麽多年了,她活在生父陰影下的童年,有着常人無法理解的疼痛。
有的時候,冷漠,是一道刻骨的傷疤!
這種疼痛比暴力的撕打還要令人難以承受,因爲那是對靈魂最深刻的折磨!
王甯暄辭世已經有一年多了,晨馨暗無天日的日子也持續了整整一年多,是李長生的出現重新帶給她快樂!
可是現在,這最後的暖意,也成了父親手中的棋子。
她倔強的咬唇,不哭出聲,也不流出眼淚,隻是冰冷的望着曦澤。
曦澤癱坐在龍椅上的軀殼仿佛有一絲力氣,他忽然極其陰詭的笑了,雖然無聲,卻嚣張異常!
是了,他原本就是帝王,最習慣的莫過于站在高處俯視腳邊苟延殘喘的獵物。
晨馨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這一刻,她知道,就算自己跪伏于地,叩首哀求也無濟于事,索性對峙到底,她伸出蔥根般的手指,指着曦澤,冷冷的問道:“你以爲你抓住了長生,我就會向你屈服嗎?我告訴你,我一根繩子吊死自己,任何人都拿我沒有辦法!這多年來,你的眼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女兒,從我一出生開始,你就無比的厭惡我,現在還盼着我爲你的帝王之路鋪路,簡直癡人說夢!”
曦澤在看到李長生之後,變得出奇的平靜,就仿佛剛才的狂躁和憤怒都是幻影。
這一刻,他覺得剛才癱瘓的身體瞬間變得孔武有力,說不出的精神!
既然是對峙,便也不必再提什麽父女情分,晨馨到底稚嫩,她根本不會懂得,她那個從屍骸中走來的、權力殺伐猶如家常便飯的父皇最擅長的便是心計的博弈。
她到底不夠成熟,到底無法用自己最後的脆弱僞裝堅強。
曦澤像看着陌生人一樣,陰測測的說道:“你們女人最常用的手段不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嗎?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新鮮的花樣嗎?”
陌生,誕生遙遠的距離。
他們根本就不是父女,就連這骨子裏流淌的相同的血液都讓彼此覺得惡心。
他鄙夷,他嘲諷,他不屑,他輕蔑,都源于此刻的得意。
曦澤翻着冰冷的眼白陰森森的盯着晨馨,不含一絲溫度的說道:“你以爲這多年來的錦衣玉食都是全白來的,你的母後縱然疼愛你,但是讓你吃好喝好的那人卻是朕,如今,朕也不過是從你那裏收獲原本該屬于朕的利益,你何必如盒子裏的跳蚤一樣到處亂跳?跳得出去嗎?死,很容易,問題是,你死了以後怎麽辦!你到底是個公主,而且,還是朕最最‘寵愛’的掌上明珠,朕舍不得你死,更舍不得你孤零零的待在皇陵中,黃泉路上豈不寂寞得發慌,剛好……”曦澤伸手指着被綁着的李長生,對着晨馨得意的挑眉,說道,“這是你喜歡的面首,送去給你作伴,你一定非常喜歡!”
“他才不是什麽面首!”晨馨已然被徹底觸怒,相比曦澤的龍顔大怒,她的憤怒實在無根無依,“他是進士出身,是大學館的士子,雖然門第不高,到底潔身自好,請你不要用你肮髒的心思肆意的揣測,養面首的是你的丞相,不是我!”
曦澤聞言,臉上再次綻放出奇異的光芒來,就像被激怒的雄獅不停的喘着粗氣,他随手撿起地上的碎片,朝着晨馨砸去:“你給朕閉嘴!你再談論朕的丞相半個字,朕就立刻送李長生去風塵之地,這世上貪戀歡愛的男人,不僅僅喜歡女人,有的時候,更愛一個正常的男人!”
那碎片正好砸在晨曦的頭頂,瞬間,血流如注,晨馨再也控制不住大吼出聲:“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惡魔……”
相比之下,李長生的呼喚和心疼便顯得極其微弱,幾乎可以被忽略!
曦澤很滿意,看到她痛苦就如同将自己的尖刀插-進了敵人的胸膛,實在是暢快至極!
這一刻,曦澤似乎已經耗盡了所有的耐心,再也不想與晨馨争辯,他潇灑的起身,冰冷的望着晨馨,道:“朕的旨意已下,斷沒有收回的道理,你若是乖覺的,就給朕好好待在綠水居,等着出嫁,你若硬要尋死,朕也不是找不到人來代替你,隻是,這李長生到底迷戀你,因情殉葬也能博個好名聲!”
晨馨無限憤恨的望着曦澤,若是自己也會武功,她也不想再管什麽倫理綱常,直接沖上去與曦澤肉搏,可是,她是女子,柔弱的女子,她不具備這樣的能力,隻能用凄厲絕望的言語做最無力的抗争:“他根本就沒有犯罪,你憑什麽殺他?!就算你是帝王,你也不能亂殺無辜,你的大臣不會容許你這麽做的!你不可以撕毀自己定下的律例,否則,你的聖旨将再也不會有人遵行,你的帝王之尊将蕩然無存……”
如此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實在是極其剛正,曦澤突然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晨馨,幽幽的說道:“誰說他沒有犯罪?他在後宮與你相會,犯的是***後宮之罪,輕則處以宮刑,重則處以死刑,到底是輕判還是重責,就看你的表現了!”
說完,便示意内侍将李長生帶下去。
于此,李長生是真的害怕了,無論是宮刑還是死刑,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他大聲哭喊道:“公主……公主……救我……公主……”
晨馨瘋了一半撲上去,然而,曦澤隻是冰冷的望着,晨馨也隻能做着最無奈的抗争,最後,她的愛人在她無比凄慘的嘶吼中被狼狽的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