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恒聞言,頓感被人狠狠地搧了一個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轉!
他眸底的光色徹底淡去,他麻木的望着雲傾,慘然跌坐,嗫喏着雙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雲傾轉身,不再看月恒,道:“去綠水居告訴大公主不必去承光殿見你們的父皇,沒有用的,這件事情,就算王皇後在世也無法阻止,不是本宮心狠不肯施以援手,實在是無能爲力,本宮最後的仁慈,便是勸你們一句,切莫因爲一時沖動觸怒龍顔,那後果,誰也無法承擔!别跪在這裏求本宮了,快去吧……”
月恒絕望的擦了擦面上的眼淚,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奔向綠水居,卻被告知晨馨去了承光殿!
他……還是來遲了!
他想,就算自己去了承光殿也拉不住晨馨,他不敢忘記雲傾的警告,隻能絕望的跌坐在綠水居的大門口等待晨馨歸來,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秋夜的風到底失卻了涼爽,這一刻,冷的蕭索而刺骨。
晨馨獨自一人走在前往承光殿的甬道上,不允許一個人跟來,隻是,這一路到底連安甯也沒有,總是有落伍的烏鴉盤旋在她的頭頂凄涼的嘶鳴!怎麽趕也趕不走!
她知道四喜一定會攔她進去,可是第一次,她對自己的命運感到深切的哀痛和仇恨,所以,她不想屈服,因爲倔強原本就刻在她的骨子裏,在王甯暄的庇蔭之下她妥協得太多,那是因爲她終究有人心疼,可是現在,除了自己,還有誰能保護她?又有誰會保護她?
所以,再多的阻攔都不能阻止她前行的腳步!
她倔強的大吼,用盡力氣推攘前來阻止她的人,以旁人想象不到的不屈闖進了承光殿,在曦澤冷峻的目光中昂首而視,冰冷的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你這麽害怕見到本公主嗎?”
曦澤聞言大怒,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的丢了出去:“放肆!”
衆人都知曦澤動了大怒,不敢再呆,既然攔不住,再杵在這裏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于是,紛紛退了出去!
在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之後,曦澤才朝着晨馨怒斥道:“誰教你在朕面前如此撒野的?你母後一向溫婉端莊,克己複禮,斷不會如斯教你,可是那個關在繪雅軒的瘋女人教你的?!”
原來,她的生母在曦澤的眼裏是個“瘋女人”,怪不得他那麽不喜歡在自己,晨馨冷笑:“你口中的那個瘋女人都死了,還如何教我?你逼死了母後,心裏是不是極度自責和愧疚,所以,你不敢将本公主如今的無理和沒有教養強加在她的身上,哪怕是一絲一毫?真是好笑,你怎麽還有臉提起母後?!難道你忘了,殺死她的那個人就是你!你每天在世人的面前表現當鳏夫是如何的痛苦,可是你怎麽不敢告訴别人,這害你當鳏夫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你自己?你不敢說,因爲你是真的心痛,但是,你怕戳穿了之後會讓你那不可亵渎的帝王顔面徹底掃地,你怕你深入骨髓的哀痛被人恥笑,你……”
“住口……”曦澤勃然大怒的打斷,那怒吼像是從無邊無際的火域魔窟中爆發而來,這幾句字字誅心,每一個字都是沖着曦澤最不願提起的方向而去,怎麽痛怎麽踩,實在是殘忍至極,如此毫不客氣的砸出來,聽在曦澤的耳朵裏,就仿佛他瞬間被人丢到一隻狗的胯—下,然後用難以想象的速度穿過去,實在是羞辱至極!
曦澤無法壓抑的站起身來,将面前的禦案推翻,筆墨紙硯撒了一地,就連旁邊的那樽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也碎裂成一堆廢墟,曦澤的理智被狂怒激得魂飛魄散,他拔出自己随身的軟劍,直直的指着晨馨,扭曲着臉說道,“你這個不孝女!朕養你究竟有何用?!難道朕将你養大,就是爲了等今天讓你來指着朕的鼻子辱罵嗎?!你簡直喪心病狂,你母後那般疼你,悉心教養你,她的心血全都喂了狗了……”
父女對峙到這一步,早已沒有了溫情可言,晨馨今日決定前來,就沒有想過會活着回去,但是,在她死之前,她要讓她心底的恨得到最徹底的釋放,她毫不客氣的怒怼道:“真正喪心病狂的人是你,将母後的心血喂狗的人也是你,你若還念着母後一絲好,怎麽可能将她最疼愛的人嫁給老頭做續弦?!你扪心自問,你爲了達到自己政治上的目的,連自己的女兒都出賣,你還是個人嗎?你是魔鬼!你逼死了我的母後,現在又将我逼入地獄,你枉爲人父,更枉爲人夫……你這一世都對不住母後,你即便高高在上,也逃脫不了良心的煎熬和拷問,實在是可憐至極……”
如此毫不客氣的一番話,曦澤簡直氣得氣血翻湧,連拿劍的手都在抖,最後連嘶吼的能力都喪失了,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說道:“你……你這個不孝女……你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朕真的不敢殺你?”
晨馨極其輕蔑的笑了,像是在逗一隻獵物,夏晚楓說她身上有柳氏的騷味,這一刻如此刻薄無情的模樣不正是當年柳氏跪在綠影宮中指着曦澤的鼻子問他是如何令這後宮最深愛他的雲傾、綠衣、甯暄和睦相處的麽?這簡直是當年剜心之痛的再次上演!這種疼痛不僅僅是翻倍的襲來,是翻了千倍,翻了萬倍!
曦澤已然氣得立不住身子,奈何禦案已經被自己推翻,他連支撐自己搖搖欲墜身子的東西都沒有,隻能狼狽的跌坐在龍椅上,用最後的力氣嘶吼道:“來人……來人……将李長生給朕帶上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