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心頭暗嗤,權力風雲急劇變幻的這一刻,他們中的人明明有機會脫穎而出,取夏氏而代之,卻全部崩塌于夏氏與王氏的和解,這場坐山觀虎鬥的戲碼竟還沒有開始就謝幕了,衆位看官如今是何心情,雲傾一片了然!
雲傾的視線幽幽的掃過夏晚楓,他嘴角保持着平緩的弧度,隻是那眸底仿佛有陰暗潮濕的氣味襲來,讓人全身不寒而栗的同時又琢磨不透!
雲傾接着說道:“相信,就是本宮不說,衆卿也都曉得,皇上多年操勞,夙興夜寐,日理萬機,在政事上從不懈怠,多年積勞成疾,龍體每況愈下,如今竟至不能起身,神醫傳話于本宮,言道皇上年過不惑,身體大不如從前,卻不聽勸告,日夜案牍勞累,龍體已然達到承受的極限,多番勸解,皇上皆不肯聽,而至如斯境況,實在令人心痛,所以,神醫不得不爲皇上下強效藥物,幫助皇上恢複精神,所以,衆卿斷不可聽一面之詞,皇上之病雖重,但有神醫相助,斷不會有大礙,如今,皇上龍體欠安必須好好休養,若無大事,衆卿可互相商議定論,若有急重無法定奪之事,可請于夏相,交由本宮呈交皇上聖裁,衆卿,可都明白了?”
雲傾鎮定的說完,就仿佛在說一件極輕巧的事情,如羽毛一般輕輕飄過!
底下衆人早已臉色劇變,媛常在和楊美人之流更是不屑的低眉嗤笑,什麽叫“可請于夏相,交由本宮呈交皇上聖裁”?不就是直接讓夏晚楓定奪嗎?
宮廷中的人,原本就是虛僞的,便是那些肮髒的見不得光的東西,他們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遮蓋!
站在這裏的人,誰不知道曦澤是因爲中宮薨逝而昏愦不醒,竟被雲傾以“積勞成疾”輕飄飄的帶過,曦澤已然生死不知,雲傾卻說是神醫給曦澤下了強效藥被強迫休息恢複體力,請問,還能說得再離譜一點嗎?
雲傾鎮定的望着底下衆人臉上的變化,他們或低笑,或互望,或竊竊私語,雲傾并不在意!
她的視線優美的劃過夏晚楓,夏晚楓站在衆人的最前頭,任何人都看不清他的臉色,在接觸到雲傾視線的那一刹那,他的唇畔微妙的彎起,形成完美的月牙狀!
雲傾暗暗松了一口氣,自己的說辭,夏晚楓滿意就好!
冷靜的視線再次冰冷的望着底下,雲傾拔高音調的說道:“衆卿,可都聽明白了?本宮非常不喜歡亂嚼舌根之人,還請衆卿慎言!”
這一刻,她忽然有足夠的底氣,那聲線中,有着不可控制的威嚴。
衆人終是拱手齊聲道:“微臣(臣妾)謹遵娘娘旨意!”
雲傾很滿意,接着道:“皇上素來不喜聒噪,如今中宮驟然薨逝,實乃痛徹天地,本宮身爲衆妃之首,執協理六宮之權,原本該親赴中宮爲中宮撫棺送喪,奈何天不遂人願,聖上這裏亦是離不開人,本宮深感愧疚,隻好托付蘭貴嫔代本宮于中宮布置相關事宜,蓮榮華與劉婉怡輔佐,中宮大喪,衆妃切不可怠慢,該有的禮數,還請衆妃代本宮如儀,定要爲中宮極盡哀榮,方不負本宮厚望,爾等可都明白了?”
衆妃聞言,臉上恨色畢現,銀牙暗咬!
皇上重病,誰不想在這裏伺候博個賢惠的好名聲,雲傾倒好,将她們全遣去中宮哭跪,還美其名曰代她如儀!
然而,她們位低,向來沒有話語權,隻拿眼神望着站在前面的蘭貴嫔,期盼她出來和雲傾一較高下,方能出了心頭這口惡心!
然而,站在前頭的蘭貴嫔卻十分鎮定的出列,屈身朗聲道:“承蒙娘娘不棄,臣妾定不負娘娘厚望,臣妾謹遵娘娘懿旨!”
她想,這是她這輩子在衆妃面前說過的最響亮的一句話!
衆妃見狀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下去了,蘭貴嫔曾因雲傾而被降位禁足,如今卻對雲傾畢恭畢敬,莫不是吃了迷魂藥了吧?
她的話音一落,舒玉潇與劉婉怡便一同出列,齊齊道:“承蒙娘娘不棄,臣妾定不負娘娘厚望,臣妾謹遵娘娘懿旨!”
雲傾十分滿意,唇畔不彎,眸底卻全然一片明媚之色,她緩緩下令道:“嗯,事不宜遲,蘭妹妹,你便帶領衆妃去中宮代本宮掌管相關事宜,薛靈,你同蘭貴嫔一道去,必恭敬謙和以待,如待本宮,可記住了?”
薛靈向來謹慎,雙手交疊放在腰際,十分規矩的蹲身,朗聲道:“奴婢謹遵娘娘旨意!”
蘭貴嫔道了一聲“臣妾告退”,便施施然的帶着忿忿不平的衆妃離開了承光殿!
就這樣,一群騷動的莺莺燕燕終于消失在雲傾的視線中!
衆妃大概是想不到的,已然失寵的雲傾還有站在人前指揮若定的一天,未央宮與夏氏是如何“勾結”在一起的,旁人是不得而知了!
難道,夏晚楓認爲沒有任何背景的雲傾才是最适合做提線木偶的那一個嗎?
多年的奉承和鞠躬盡瘁,都敵不過雲傾魅惑衆生的一笑!
可悲,可歎!更可恨!
重臣們望着眼前的一幕,臉色一變再變,便是沐雪松也隻是憤恨的望着夏晚楓的後腦勺,避開雲傾清冷的視線!
若人有預知的能力,傅氏叛亂的時刻,他斷不會在傅氏的手下救雲傾!
雲傾的視線轉向夏晚楓,對上他滿是笑意的眸底,雲傾忽然十分放松,淺淺說道:“夏相,本宮是婦人,不懂政事,再說,老祖宗有規矩,後宮不得幹政,想來丞相與衆卿還有許多要事要商議,本宮不便打擾,這……朝堂之事,本宮便隻好拜托夏相了!”
就算雲傾是自己手上的提線木偶,在衆人面前,做戲還是要做全套了,他十分恭謹的對着雲傾一揖,謙卑的說道:“微臣多謝娘娘信任,定不負娘娘之托!娘娘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