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之後傳來雲傾的咳嗽聲,薛靈溫言道:“娘娘,快喝些蜜水潤潤吧?”
雲傾的聲音顯得很是虛弱:“這都夜裏了,就不喝蜜水了,你去沏盞熱茶來吧!”
薛靈趕忙道:“魏禦醫說了,茶水會沖淡藥性,娘娘現在隻能喝白開水,可喝不得茶!奴婢這就去給娘娘倒杯熱開水!”
曦澤轉過屏風,衆宮人紛紛下跪,卻沒有一個出聲。
薛靈見到曦澤,趕忙躬身。
曦澤從她的手中接過蜜水,對着底下揮了揮手,道:“都下去吧,不必在内殿伺候了!”
很快,便傳來宮人窸窸窣窣退下的聲音。
曦澤擡眸望去,隻見床邊的爐子裏燒的也是黑炭,不過,已經燒的快滅了,倒是沒有多少煙。
曦澤在床邊坐下,眉宇深皺:“都這個時辰了,你怎麽還沒有睡?”
雲傾微微垂下睫羽,淡淡道:“睡不着!閉上眼,就是那内侍持着匕首前來行刺的場景!”
曦澤心内一抖,伸手握住雲傾的手,這玉手,骨節分明,仿佛枝葉被曬幹,曦澤心底湧起憐惜:“今日你受驚了!都過去了,在這未央宮,是絕對安全的,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我向你保證!”
雲傾的睫羽間暗藏着一顆淚珠,欲墜未墜:“其實,在宮裏待久了,本不應該怕這些刀光劍影,原本是看多了的,隻是,也許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反而更加膽怯,所以,才會有那些害怕!”
曦澤緊了緊自己的手:“你不是個膽小的人,素來不怕這些,這段時間,我來陪你的日子不多,所以,你才會沒有安全感!”
雲傾又掩面咳了起來,曦澤趕忙将手中的蜜水遞了過去,說道:“用一點吧,也能舒服些!”
雲傾伸手接過,略喝了幾口,曦澤伸手接過杯子,放在一旁。
擡眸望去,大概是咳的厲害了,那藏着的淚珠悄然滾落,曦澤擡手輕輕擦去:“别哭!今日,你已經哭的夠多了,不可以再哭了,你這身子經不起這樣哀傷!我必然不會讓你身邊缺人服侍!”
雲傾拔高音調道:“那不一樣!蕊兒是我母後留給我的,是對我最忠心的,是我的親人,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她們殺死的是我的親人,是與我血脈相連的人,就如同砍斷我的手足!這和拿刀捅我,是一樣的!”
恨意,噴湧而出。
曦澤深深皺眉,将雲傾的雙手合在自己掌心,緊緊握住,聲線因爲感受着雲傾的哀傷而有些嘶啞:“我知道……我會将今日的事情查清楚,隻要是參與其中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必然爲你做主,你什麽都不用擔心,也不必多想!我知道你心裏傷心,可是你要學會節哀,你這樣哀傷,隻會更加不利于你的病情,你要放開自己的心,隻有你好起來了,你才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雲傾咬着恨意說道:“我恨自己這身子,恨它這麽不争氣,明明養了這麽久,還是纏綿病榻,像個廢人,拖累别人,我若是還像從前那般硬朗,誰也動不了我身邊的人!蕊兒就不會死了……”
“你要恨就恨我吧!”曦澤猝然打斷,“你這是舊疾複發,你背後的箭傷就是我造成的,你中毒也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這身子就是被我負累的,而現在,就連一簍銀灰碳,我也不能給你用,隻能用黑炭!我已經嚴令很多人去尋了,尋不到,隻有黑炭!”
雲傾又重重的咳了幾聲,曦澤朝着外面喊道:“四喜,四喜,去請祈夜過來!”
“不必了!”雲傾反手拉住曦澤,“都這個點了,神醫早就睡下了,别去擾他!”
“那傳别的禦醫過來!”
雲傾道:“也不必了!”
四喜已經打開門走到了内殿,曦澤伸手揮了揮,四喜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将大門關上!
雲傾緩了緩精神,說道:“我這身子,天天喝着藥,已經是藥罐子了,也隻能聽天由命!”
曦澤有一絲怒氣浮上心頭:“我是懶得責怪你,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今天下午那麽大的風雪,爲什麽還要出去?你本來已經好了一些了,現在又加重了,咳的這麽厲害,可是要将心肝咳出來!難道非要我将你禁足,你才能好好的養病嗎?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雲傾艱難的喘着氣,盡量不咳出聲,勉強道:“我沒事……”
曦澤有些痛心疾首,卻又不忍深責,隻恐雲傾病情更加反複,他長長的歎着氣道:“苦難都會過去的,别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明天會派妥當的禦醫過來守在未央宮,隻要你配合着祈夜用藥,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知道嗎?雪停了,老天爺開恩了,這個雪天,你熬過來了,隻要天氣暖和起來,你就能大安了!”
雲傾心頭欣喜,仿佛看到曙光。
曦澤緊了緊自己的手,他的掌心有無限的力量:“你要堅強,不要再落淚,也不要再出去,隻有你好起來了,你才能把你的敵人踩在腳下,你才能睥睨他們在你的腳下匍匐!”
雲傾無比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再也不會随波逐流,我會拼盡一切力量好起來!”
曦澤笑了:“這兩日,我便讓四喜在這裏伺候你,我已經撥了我身邊得力的女官春意來照顧你!”
雲傾聞言微微一頓:“春意?我對她沒有映像!”
曦澤淡淡的撫摸着雲傾的臉龐:“她是個伶俐謹慎的人,不比蕊兒差,有她在,一定能打理好未央宮的事務,放心吧!有她在你身邊,我也能放心些許!”
雲傾的眼神一暗:“我身邊有淺紫和薛靈伺候,不必那麽麻煩!既是伺候你的人,便留在你身邊伺候吧,不必什麽都想着我!”
曦澤隻是笑:“夜深了,休息吧!今天,我留下來陪你!快躺下!”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