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春意依舊料峭。 ≧ ≦夜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衣擺四處搖曳,實在凍人,雲傾不禁裹緊外袍,快往前走。
面前這條長長的甬道,漆黑一片,沒有一盞燈,一眼望去,仿佛望不到盡頭。遠處一片黑暗,像是一個無底洞,有将人吸進去的危險一般。
今日之事實在令雲傾冷汗涔涔,雖然最後曦澤并沒有責怪她,但到底是起了疑心。令雲傾覺得寒心得是,她與曦澤這麽多年感情,再加上行宮之事,曦澤居然還會對她起疑心,認爲她是那種不擇手段的深宮婦人,這麽多年了,難道曦澤還不了解她嗎?兩人的默契又在哪裏?
也許,這便是帝王之心,高處不勝寒,總是對萬事不放心,稍有挑撥就會疑心動搖。
雲傾不能确定,曦澤對自己的信任還能堅持多久?這深宮爾虞我詐,你争我鬥,會不會有一天,将彼此深愛的兩個人推向另一端,使得兩個人的關系漸行漸遠,越來越冷漠,甚至相互忌憚,進而成爲對立的兩邊!
若是如此,在這孤立無援的後宮,她又将何以安身立命?誰又可以成爲她的後盾?誰又可以在這冷漠之中給她一絲安慰,支持了她繼續堅強地走下去?
人心冷暖,世态炎涼,更何況她還是衆人妒忌的目标,雲傾覺得這夜越的冷,甚至冷到了骨髓,刺透心扉。
雲傾忘了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到未央宮,夜,很是寂靜,隻剩下風穿過未央宮前的樹葉所出的沙沙聲,寒鴉掠過,偶爾出的沙啞的嘶鳴,隻是将這夜襯的越的靜!
雲傾踱着輕輕的腳步來到承佑的寝殿,見承佑十分安詳的躺在床上。眸底一片柔軟。
她輕輕走到承佑的床邊坐下,靜靜凝視着承佑,微微呢喃着:“承佑,承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有慈母的光輝閃現在她的眸底,一片溫柔,雲傾不希望承佑去争太子之位,雖然他是皇長子,是曦澤最疼愛的皇子。在中宮沒有嫡子的情況下,承佑是最具優勢争奪太子之位的人,但是奪嫡兇險,她是看着曦澤奪嫡的人,雲傾不希望承佑去做危險的事情,她将承佑視若親生,她隻希望承佑這一生安安穩穩的度過,而不是去參與那些血雨腥風的争奪,因爲她的國家早已不複存在,在這大晉深宮之中。除了曦澤,她無依無靠,她沒有可以依仗的勢力,奪嫡萬分兇險,前朝後宮明争暗鬥,人心險惡,他害怕承佑去奪嫡,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他周全,也不能跟他提供幫助,他更怕承佑在奪嫡之中受到傷害。甚至成爲無謂的犧牲,她害怕,所以膽怯,所以無欲無求。
可是這些僅僅隻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從來沒有問過承佑的意思。承佑已經九歲了,也已經懂得很多事了,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承佑是如何看待太子之位?也不知道承佑會不會去争?畢竟承佑是諸位皇子中最具優勢争奪太子之位的人,他不能确定承佑是不是會和她一樣選擇放棄?如果承佑想要去争奪太子之位,而自己又沒有能力護他周全。深宮險惡,他們母子又何以立足?
雲傾實在擔憂,有點點淚意閃現在她的眸底。
她輕輕伸出纖纖右手,輕輕撫摸承佑的臉龐,像是寵溺,帶着一點點無奈,在心頭默默祈禱,希望承佑這一生平安順遂。
就在這時,承佑忽然睜開雙眼,見雲傾坐在床邊,甜甜喚道:“母妃,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雲傾微微一笑,滿是歉意道:“母妃來看看你,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承佑微微搖了搖頭,坐起身來,問道:“母妃,你睡不着嗎?”
雲傾聞言微微一愣,接着輕輕點了點頭,又道:“母妃心裏有點事,所有睡不着,沒關系,你接着睡吧!”
承佑仔細望了望雲傾,認真道:“母妃似乎有些憂傷,有什麽事跟承佑說,承佑長大了,可以幫母妃!承佑現在不睡,先陪陪母妃!”
這話聽得雲傾心底暖融融的,這孩子,心思竟這般細膩,雲傾唇畔的笑意越的盛,回道:“是啊,承佑長大了,都長成男子漢了,都可以幫母妃了!”雲傾有些猶豫,斟酌着問道,“承佑……你告訴母妃,你想當太子嗎?”
承佑聞言,眸底立刻閃現無數星光,他有些興奮的答道:“當然想啦!太子是全朝所有的皇子中最優秀的人才可以當的,承佑當然要給母妃争氣啦!去做最優秀的皇子,做了最優秀的皇子,就可以當太子了,等承佑當了太子,母妃就可以享福了!”
承佑如此孝順,雲傾心中寬慰,但仍是擔心不止,她微微蹙眉道:“可是……當太子很危險,當了太子會有很多人來害你,你還要當太子嗎?”
承佑聞言一愣,有些遲疑:“可是……不當太子怎麽給母妃争氣?”
雲傾莞爾:“承佑已經很出色了,已經很給母妃争氣了,不一定要當太子,現在這樣就很好,母妃已經非常滿意了!母妃隻希望承佑這一生都平平安安,不希望承佑遇到危險!”
承佑聽着有些暈,問道:“當太子爲什麽會有危險?”
雲傾解釋道:“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總之,當太子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你還要當嗎?”雲傾很是期待,希望承佑可以知難而退,與她心意相通。
承佑癟了癟嘴,道:“承佑還小,不懂當太子,還是等承佑長大了再說吧!”
雲傾也不好再追問,隻道:“那好吧,夜深了,你早點睡,母妃回去了!”
承佑點點頭,道:“母妃,晚安!”然後就躺下休息。
雲傾最後望了承佑一眼,滿懷心事的離開了承佑寝殿,窗外月光如水,深邃明亮,灑下一地月華,照亮未央宮的地磚,卻照不亮雲傾迷茫的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