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話才說了一點就被疏影打斷:“娘娘,奴婢死不足惜,娘娘别再替奴婢求情了,一切都是奴婢的罪過,奴婢以後再也不能伺候娘娘了,娘娘萬要保重啊!娘娘,保重啊……”
感動的淚水如潮翻湧出眼眶,再多的不舍,她還是隻能看着内侍将疏影拖出了寝殿。???
可是,葉婧安仍舊不甘心,又道:“皇上,今日之事分明是皇後指使的……”
“夠了!”曦澤擡手不耐煩的打斷道,“今日之事,皇後已經說了,與她無關,既然你母子平安就不要再追究了,皇後管教下人不善,罰三個月俸祿,婧安,你生下皇子,立下大功,晉升爲懿妃,一個月後舉行冊封禮,好好休息吧!什麽都不要再說了!”說着就起身離開了寝殿。
葉婧安無奈,隻得跟衆人一起道:“恭送皇上!”
中宮的夜晚還是如往昔一般幽靜。
夏日的夜晚,暑氣并沒有因爲太陽下山而有絲毫的退卻,依舊嚴絲合縫的環繞在四周,令人焦躁難安。
夜風将中宮院中的梧桐樹葉吹的嘩嘩響,蟬鳴依舊陰魂不散的盤旋着,卻也隻是将中宮的靜襯托的徹徹底底。
是靜,是死寂。
猶如墳山之靜。
朝鳳殿内,王甯暄呆呆倚坐在最上,目光呆滞,面色茫然。
疏影死了,她最信任最倚重的疏影已經離她而去,簡直猶如斬斷她的左臂右膀!
不,是比斬斷她的左臂右膀還要疼痛十倍。
疏影是她的陪嫁侍女,從小與她一起長大,是這深宮之中陪伴她最長久之人,在無數個沒有曦澤的夜晚。都是疏影陪在她的身側,安慰她,開解她,她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可是……今天爲了維護她,自願赴死!
淚,無聲滑落。
一顆,又一顆。
悲泣早已不夠宣洩内心的哀傷,恨意一點一點的滋長。如藤蔓一般死死糾纏着那顆已經被揉碎的心,仿佛生了根一般,斬不斷,扯不去。
她自以爲中宮裏的人全部足夠忠心,可還是讓葉氏專了空子,那偷走疏影貼身玉佩之人一定還隐匿在中宮,否則,這麽多人看守的中宮,葉氏的人怎麽可能進的來,又怎麽知道疏影住的是哪一間屋子!
那麽又是誰背叛了她?在她未曾察覺的時刻。偷偷投靠了葉氏!
握在倚靠上的那隻手不自覺的收緊,然後,越握越緊,仿佛是要将這金鑄的鳳椅之壁深深刻進手掌心,與血肉相互粘合,直至不分彼此。
這一刻,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因爲心已經痛到麻木。
就這樣幹坐着,不知過了多久,有輕細的腳步聲緩緩傳來。
是中宮的宮女淩薇端着一碗紅棗粥走了進來。
淩薇也是王甯暄的陪嫁侍女。疏影的離去也讓她倍感痛心,看到王甯暄如此傷心,她也憂愁不已,她輕輕走到王甯暄身邊。輕輕喚道:“娘娘,您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現下用些粥吧!”
悲傷無法停止,王甯暄看也不看那碗粥,滿是清冷道:“本宮不吃,本宮什麽也不想吃。什麽也吃不下!”
淩薇不禁擔心不已:“娘娘,您不要這樣折磨自己,疏影在天有靈看到娘娘這麽不愛惜身子,又如何能瞑目!娘娘,你一定要振作起來,隻有振作起來了,才能除掉葉氏啊!”
眼淚再次洶湧決堤,王甯暄滿是痛苦道:“疏影根本就沒有犯錯,她是爲本宮死的!葉氏好狠,爲了對付本宮,竟然敢冒死設局,她收買徐禦醫逆轉經脈緻使自己早産加難産,她就真的不怕母子雙亡嗎?她就這麽恨本宮嗎?爲了對付本宮,連死都不怕嗎?她到底有什麽資本赢得此戰?”
淩薇蹙眉道:“皇上不是有神醫嗎?”
王甯暄仍是有惑:“就算神醫會助她保住皇嗣,那她又怎麽知道神醫會竭盡全力保住她的性命?她冒死賭這一局,到底憑的是什麽?”
淩薇仔細想了想,回答道:“娘娘,您忘了,在獵場葉氏救過神醫的性命,她對神醫有救命之恩啊,神醫怎麽會不保她?”
是了,她怎麽會把這個忘了?
一瞬間,王甯暄又氣又恨,氣血急劇翻湧,最後,她也隻是恨恨道:“如此兇險之事,難道她不怕神醫也不能保住她們母子嗎?本宮到底哪裏礙着她了,她要下如此狠手來對付本宮!”
淩薇回道:“娘娘,葉氏狼子野心,之前就陷害過靜妃娘娘,現在又來害娘娘,她簡直是喪心病狂!這種人,咱們跟她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淩薇的話提醒了王甯暄,一道精光驟然閃現在王甯暄的雙眸之中,她猝然擡目直直望着淩薇道:“不,本宮錯了,她不是要對付靜妃,她從頭到尾要對付的人是本宮,她對付靜妃是爲了剪除本宮的羽翼,以便對付本宮!”
淩薇聞言大驚,卻也隻是無奈的安慰道:“娘娘,别再氣了,皇上不是信她嗎?咱們有皇上,不怕葉氏!”
聞得此言,王甯暄卻是無比慘然的笑出了聲,自嘲道:“皇上哪裏相信本宮?他若是相信本宮,就不會處死疏影,正是因爲他心中有疑,才會降下這樣的旨意!他沒有處置本宮,那是因爲本宮還有用處,否則,本宮也逃不過被禁足的命運,謀害皇嗣是大罪,說不定本宮的後位就保不住了!”
事實和淩薇想的大相徑庭,她不禁迷茫了:“怎麽會這樣?皇上不是一直都很信任娘娘的嗎?”
王甯暄合眸長長歎出一口氣道:“葉氏若不是知道皇上一向信任本宮,又怎麽會冒死設局,不冒死又怎麽能動搖得了聖心?聖心難測,皇上已經不信本宮了,本宮……本宮……”
說到最後已是無力。
淩薇趕緊安慰道:“娘娘,别傷心了,保重鳳體啊,聖心,咱們還可以在慢慢挽回啊,現下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淩薇的話沒錯,可是要止住心中的哀傷又談何容易?
王甯暄迷茫望向朝鳳殿外,隻覺得前路一片混沌,找不到方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