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一步一步娉婷而至的沈綠衣,揚起一抹微笑,淡然道:“綠衣,你的身子才剛好,怎麽就來了?本宮不是已經免了你的請安禮嗎?你應該在綠影宮中多加調養才是,請安之事不用這樣着急!”
沈綠衣對着王甯暄淺淺一福,含笑回道:“這次多虧有娘娘照拂庇佑,臣妾的身子才能好得這樣快,所以臣妾今日特地帶了些禮物來看望娘娘,還請娘娘一定都要收下!”
“你我姐妹之間實在不必如此客氣!”王甯暄臉上的笑意愈燦爛,轉頭,她又對底下的侍女吩咐道,“疏影,快去将靜妃最愛的毛尖沏了來,疏葵,快将靜妃帶來的禮物仔細收下,好好保管,不可出一絲纰漏!”
沈綠衣連忙止住忙碌的疏影,道:“娘娘,其實臣妾今日前來還有要事要與娘娘商奏,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甯暄一廪,立刻揮退了正殿中的衆宮人,指着離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對沈綠衣道:“綠衣,有什麽事,坐下說吧!”
沈綠衣依言而坐,輕啓朱唇道:“娘娘,您不必再等了,皇上是不會将王沁瑤放出冷宮的!”
王甯暄大驚,幾乎是脫口而出:“什麽……當年佳婉儀之事,沁瑤是冤枉的啊,難道皇上沒有仔細審審柳貴人嗎?”
沈綠衣接着道:“娘娘,您沒有聽錯一個字,臣妾也沒有說錯一個字!但是無論如何都請您一定要相信皇上!因爲他不僅是大晉的帝王,他更是您的夫君,他又豈會不考慮您的感受?他就是太考慮您的感受了,有些事情他才不願意當衆揭穿,緻使中宮威儀減損,他甚至不願當面說與您聽,令您難堪,所以,他才特意委與臣妾來說!”
王甯暄這才收回驚訝,靜待下文。?¤ ◎?◎
沈綠衣心頭頗有些不忍,卻又不得不實話實說道:“幾個月前,令府二公子王守玄與傅家三公子傅船比試武藝之事,不知娘娘是否知情?這王守玄實在是太過膽大,不僅使用暗器暗算傅船,打敗傅船後仍不停手,皇上都下令停止了他還繼續毆打傅船。這件事雖然皇上當時沒有說什麽,但事後一查,裏頭竟是大有文章!原來王沁瑤不滿皇上因皇長子一事将她降位禁足,動了反心,并暗中煽動王守玄謀反,而這場比試就是王守玄的試探之舉,目的就是想看看皇上對王家人的恩寵究竟有多少!”
王甯暄大怔,身體幾乎支撐不住這驟然而來的真相,她哆嗦着雙唇道:“沁瑤……沁瑤她怎麽會有反心?還煽動了守玄來試探皇上……怎麽……怎麽會這樣?這麽大的事情,本宮竟一點也沒有察覺?這叫本宮還有何顔面面對皇上?”
沈綠衣見狀,連忙起身幾步走到王甯暄面前,握住她的雙手,撫慰道:“娘娘,不管王家其他人如何,綠兒和三哥始終堅信,甯暄姐姐絕沒有反心,這些事情必然與您無關!”
王甯暄聞言,雙眸頓時一熱,幾乎就要立時落下淚來,她哽咽道:“綠衣,爲了你這一句甯暄姐姐,本宮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感激你才好!”
沈綠衣揚起燦爛的微笑,回道:“娘娘,您不必感激臣妾,其實臣妾什麽也沒有做,不過是替皇上傳了一句話而已!隻是有些事,臣妾也要勸勸娘娘,未雨綢缪總是比亡羊補牢來的好!這件事情,皇上已經悄悄全部壓下,隻是将王守玄悄悄流放,娘娘想要再與他相見怕是遙遙無期了!”
王甯暄勉力鎮定,道:“守玄犯的是死罪,皇上留他一命已經是格外開恩,本宮又豈敢奢望再與他相見?隻盼着他能改過自新,好自爲之!”
沈綠衣聞言深吸一口氣,勸道:“娘娘,您也要保重自身啊!切不可爲此傷了鳳體,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生下嫡子,鳳體爲重呀!”
王甯暄點了點頭,歎道:“綠衣,還好有你!”
沈綠衣漾起一抹微笑,道:“娘娘早些歇着,臣妾先行告退!”
沈綠衣走後不久,疏影便匆匆來報:“娘娘,大事不好了,前朝有不少大臣給皇上上奏折,以中宮無嗣爲由,請求皇上廢後!”
王甯暄大驚,慘然跌坐在鳳座上。?
另一邊,曦澤在看到第一封請求廢後的奏折時,憤怒得将那封奏折撕個粉碎。
然而,一連數天,類似的奏折像雪片一樣的出現在曦澤的案頭上,越來越多。
最後廢後之事還被搬上朝堂上議論,雖然這場議論在曦澤與王家人的聯合彈壓下控制住了局面,請求廢後的奏折仍然不間斷的出現,曦澤爲此頭疼不已,近段時日曦澤幾乎日日都歇在中宮,但是中宮就是沒有喜訊傳出,王甯暄的後位開始搖搖欲墜。
中宮的夜晚永遠幽靜甯和,夜風穿過窗子輕輕撩起殿内的金黃绡紗帷簾,那微微搖曳的舞姿,輕柔而妩媚,王甯暄目不轉睛地望着,竟有些癡了。
身畔躺着的曦澤仿佛也如自己這般難以成眠,此刻,不,是每一個難以成眠的夜晚,中宮無嗣都是壓在彼此胸口的一塊最大最重的巨石,總是在不經意間,令彼此無法喘息。
這種若有似無的壓抑疼得令人揪心,令人不寒而栗,王甯暄亦不禁微微打了個冷顫。
就在這時,曦澤的大手忽然覆上她那雙修長白嫩的柔荑,溫暖的感覺源源不斷地傳來,王甯暄轉頭望向曦澤,勉力扯出一抹微笑,溫柔道:“皇上,已經很晚了,怎麽還不就寝,明天還要早起上朝!”
曦澤輕輕歎息道:“朕睡不着!”
其實,她又何嘗能睡得着?
她努力保持着嘴角的笑意,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認真道:“皇上,前朝的事,臣妾都知道了,臣妾有個不情之請,您一定要答應臣妾……”
“朕不會答應你!一定不會!”他的眸底有着不容置喙的堅定,那是穩如泰山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