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澤望着風塵仆仆、行色匆匆的祈夜,終是緩緩松開了手,沉聲無力地吩咐道:“快去看看承佑!”
一瞬間,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
王甯暄一把抱住倒下的麗妃,連連撫了撫她的胸口,但到底是大氣都不敢喘出來,隻餘屏息凝神等待着祈夜救治的結果,但願天随人願,承佑可以平安度過此劫。
又不知過了多久,祈夜才從内殿走出來,同他一道的還有丹貴嫔。
此時的丹貴嫔雙眼紅腫得猶如雞蛋那麽大,喉頭哽咽,跪在底下說不出一個字!
曦澤望了望底下不争氣的丹貴嫔,搖了搖頭,轉頭望向祈夜,問道:“承佑現在情況如何?”
祈夜萬年不變的木雕神情在此刻竟出人意料的浮現出淺淺的憤怒色彩:“我早跟你說過,跟着這個隻知道争寵的娘,遲早會害死承佑的!今天算他命大,已經沒事了,隻是他左腿骨折得有些厲害,我雖然已經爲他接好了骨頭,但仍須細細調養,容不得一絲差池,否則,留下瘸腿的後遺症,那便是抱憾終身!現在的問題是,你确定還要讓這個不知死活的丹貴嫔繼續替你撫養你的心頭肉?本來我也不想插嘴,若不是爲免你來日後悔,也懶得多費一滴口水!你知不知道,承佑拿着彈弓四處打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都是丹貴嫔管教不善之過,承佑今日受傷,她也别想一點責任都不負,關于承佑的事,我勸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衆人聽得承佑已然脫離了生命危險,皆大松一口氣,當然,除了丹貴嫔。?◎?§
她是曦澤從府上帶進宮的嫔妃,自然清楚面前的神醫,對曦澤而言并不僅僅隻是個神醫那麽簡單,他從不輕易不插手曦澤後宮的事情,但一旦開了口,曦澤就一定會聽。于是,她吓得連跪都跪不好。若是曦澤真的将承佑從自己身邊帶走,那叫她今後該如何活?她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果然,座上的曦澤聽了祈夜的話,臉色越寒氣逼人,良久,方沉聲道:“她自己生的骨肉都不曉得疼,還盼着誰來替她疼?!罷了,還是先讓承佑在靈犀殿把傷養好再說吧!”
他轉頭望向底下垂瑟瑟抖的丹貴嫔,恨鐵不成鋼道:“丹貴嫔,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承佑再出一點點差池,哪怕是米粒一般大,朕也絕不會再讓你見到他一眼,你可記清楚了!”
丹貴嫔聞言猶如劫後餘生,連忙叩大聲謝恩:“謝皇上,臣妾都記清楚了!”
曦澤望着底下的丹貴嫔,連連搖頭,不耐地将她揮退。
接着,他的視線停在了麗妃身上。?◎?§
王甯暄原本稍稍放下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她抱緊懷中吓得沒了魂的麗妃,滿目驚恐地望着曦澤,無聲地哀求着。
曦澤見狀,心中又氣又心疼,終是歎了口氣道:“麗妃大意緻使皇長子從樹上跌落,朕念其初犯,特從輕落。傳朕旨意,降麗妃爲麗貴嫔,并禁足半個月,以靜思己過!至于今日上樹的那群奴才,統統拖出去杖斃!朕乏了,懶得動彈,今夜就留在靈犀殿陪承佑!”
王甯暄聞言長長舒出一口氣,還好,還好,隻是降位禁足,總算是把小命保住了!
夜風中,沈綠衣與祈夜并肩走在夜空下,長長的甬道看着好似沒有盡頭,月影将他們的二人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遠遠望去,竟有幾分斑駁的孤寂。
沈綠衣冷冷直視前方,漫不經心道:“随我去趟儲秀宮吧,他真正的心頭肉可不在靈犀殿!”
祈夜微微一怔,轉瞬不屑道:“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如皇後一般,竟也這般大度?還來求我去救他别的女人?”
聞言,沈綠衣忽然止住腳步,轉身定定望着祈夜,言語中含着幾分薄怒:“那燕雲傾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誰!”
祈夜看也不看她,依舊徐徐往前走:“正是太清楚她是誰了,才驚訝!你不是應該巴不得她早點升天嗎?”但見她依然立在原地,又不由得蹙眉催促道,“這儲秀宮,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于此,沈綠衣隻得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幾步跟了上來,咬着牙道:“若不是皇後求我,我爲救王沁瑤,承諾他會替他将燕雲傾照顧好,你以爲我有空在這裏跟你多費口舌?!總要你親自瞧過,他才能放心不是!”
祈夜冷哼一聲,目不斜視,繼續向前走。
就在這時,沈綠衣忽然又道:“還有……先皇到底中的是何毒?你都查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查出來?”
“這個不是你操心的事!你急也沒用!”
“你……”沈綠衣聞言氣結,但又無計可施,便也不再言語。
遣退衆宮人後的桃雨軒寝閣中,雙層杏色輕紗帷簾安靜的垂着,朦朦胧胧間,依稀可将床上已然暈了過去的精緻人兒的五官分辨得清清楚楚,祈夜短短瞥了一眼,便阖上渾濁的雙眸,真是弄不明白眼前人究竟好在哪裏,能把曦澤迷得如此不能自控!轉瞬,他又鎮定地凝神于手中診脈的紅線,細細診斷着。
不過片刻,這診斷便結束了,一股不耐與煩躁便立時竄上心頭,他收起紅線,大睜着雙眼瞪着沈綠衣,冷冷道:“她身上的傷雖然不輕,但到底沒有傷筋動骨。不過是吹了風受了寒,身子弱撐不住,才會昏睡!隻要服上一劑藥,明晨就能蘇醒!”
坐在一旁的王甯暄聞言暗舒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沈綠衣卻沒有這麽好的脾氣,她被祈夜瞪得渾身不自在,言語上便也沒有多客氣:“如此,你這便去靈犀殿一五一十地向他禀報,否則,這徹夜不眠,明日哪還有精神上早朝!”
祈夜見她竟無一句好話,不由惱怒起來:“我還以爲她也摔得快死了,這等小傷禦醫院竟沒一個能治的?那朝廷養着他們這些酒囊飯袋又有何用!我說尊貴的靜妃娘娘,您還真将我當成禦醫使喚了?!”
“你……”沈綠衣一聽就來氣,她憤怒地一甩衣袖,壓低聲音厲聲吼道,“我說了,非要你親自瞧過他才能放心!我既承諾于他,自然要把事情辦好!”
“你就是在他面前表現得再完美又有什麽用?他還是不會愛你!還不如遂了晚楓的心願,省得我每天一見到他那張苦瓜臉就渾身不舒坦!”
“你什麽意思?非要這要損我你才痛快嗎?”沈綠衣氣得渾身抖,作勢便要立時與眼前人動起手來。好在王甯暄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攔下,勸道:“綠衣,你跟祈夜生什麽氣!要怪就怪本宮吧!都是本宮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妹妹!”
另一邊,祈夜眼都不眨一下,冷冷斥道:“你還想不想讓我去靈犀殿?閃開!”
沈綠衣這才冷哼一聲退到一邊,不再看她。
“如果不是因爲晚楓,你以爲我會買你沈綠衣的帳?真弄不明白,你身上到底哪一點吸引了晚楓,至于對你如此神魂颠倒麽?!”祈夜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桃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