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這才回神,轉身撒腿就跑。 ? 一溜煙就跑得沒影。
另一邊,北宸淵見狀已是沒了時間與承佑消耗,丢下一句“今日暫且放過你”,便再次施展輕功往雲傾的方向追了去。很快也沒了影。
雲傾自然是跑不過北宸淵的,再加上對儲秀宮外的路并不熟悉,很快,她就被北宸淵追上了。
然而,另一邊追過來的蕊兒等宮人的呼喊聲已是越來越近,眼看她們就要看到北宸淵了,北宸淵隻得一把抓住雲傾,将她就近拖進一間無用的屋子内,并迅将門鎖上,将雲傾雙唇捂住避免她出聲,躲在屋内靜待外面尋找雲傾的宮女離去。
待蕊兒等人的呼喊聲徹底消失在耳際時,北宸淵方放開雲傾。
雲傾低下頭,不敢去看北宸淵那張痛苦得近乎扭曲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北宸淵打破了彼此之間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你看見我轉身就跑,所以,公主,真的是你!原來……你真的沒有死!你瞞得我好苦,你可知我有多傷心!你知不知道,我在公主府内苦苦等了你整整一個月,我實在無法接受你就那樣不明不白地離開了人世,直到今天沒再次見到你之前,我都沒法接受!可是……既然你早已逃離了那場大火,爲什麽不回公主府?”
“對不起……”好像能說的就隻有這一句了。
“今日我當值時聽說有一位與安陽公主名字相同的貴人入宮,便抱着一絲僥幸希望是你,卻又暗暗擔心真的是你,我萬萬沒有想到你不僅沒有死,還成了新帝的妃子!”他的聲音開始由痛苦緩緩轉變爲絕望,絲絲縷縷的恨意一點一點漫出來,“一切都是赫連曦澤搞得鬼對不對?!他奪人之妻,實在是人神共憤、卑鄙至極,如何配做大晉的皇帝?”
雲傾聞言,心頭大駭:“北宸淵你瘋了,他現在可是天子,你這話要是傳到他的耳朵裏,你有幾顆腦袋夠砍?”
“我不怕!”此刻,北宸淵的臉色極其駭人,他一把抓住雲傾,恨聲道,“我現在就帶你去見赫連曦澤,讓他的那些大臣好好看清楚他這個僞君子的真面目!”
說罷,他竟真的将雲傾往屋外拖。
雲傾連忙死死拖住他的手,急急吼道:“北宸淵你快放手,你現在去真的會沒命的!他的那些臣子現在奉承他都來不及,怎麽會聽你說?他們隻會把你說的話當成是胡言亂語,他們是不會相信的!你醒醒吧!”
北宸淵這才止住腳步,凝神緊緊望着她,一語不。
事實上,從那場大火中逃生後,雲傾最不能面對的人就是北宸淵,他從沒有犯錯,而她卻注定要負他此生,如今,如何還能累及他的性命。這一刻,雲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鎮定地面對彼此:“如今,我已被冊爲妃嫔迎進了後宮,這是既定的事實,任誰也改變不了,你要怨就怨我吧,是我負了你,是我對不住你,不關曦澤的事!你我此生終究是輸給了‘無緣’!北宸淵,不要再念着我了,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忘了我,離開這座宮殿吧,走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讓皇上看到你,否則,你将是在劫難逃!”
“到現在你還在爲他說話!”細碎的痛苦如斑駁的黑影,瞬間奪取心頭僅存的那一點血色,從此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越沉越深,直至萬劫不複。 即便早知是這樣的結果,他卻情願陷在這無邊無際的絕望中做着一個人的困獸之鬥,隻是,隻是他真的不甘心,非要再最後問一問,“難道……難道你就情願委身做他的妾,也不願嫁我爲妻、讓我護你一生一世?公主,你這樣,叫皇後娘娘在泉下如何能安心?”
“沒有什麽情不情願,我母後在這座宮殿中不明不白的薨了,若我不能重新回來揪出兇手,如何能安?母後在泉下又如何能安?此生,我不報此仇,誓不爲人!放手吧,你我此生再無可能,你該有一個愛你敬你的女子與你相伴到老,但那名女子,絕沒有可能是我!”這一刻,雲傾覺得自己無比的冷靜,冷靜地看待彼此的命運,亦冷靜地看待命運殘酷的筆下勾勒出的多舛的人生,她絕望地閉上雙眸,将痛苦一一逼回去。
蘭君的離世已經将彼此之間最後一根連着的線斬斷,再回,彼此注定此生再無交集,而他,隻能選擇放手。
“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我不相信赫連曦澤真的能給你幸福,但,既然你已經這樣選擇了,我隻能接受并尊重你的選擇!還有,你說要把殺害皇後娘娘的兇手揪出來,我……如你所願!”北宸淵狼狽轉身,打開大門,屋外那抹夕陽最後的餘晖終于也要被夜的黑暗所吞沒,亦如他與她已然走到絕地的感情,終究是要敗給夜的黑暗,敗給命運。最後,他終是擡起腳一步一步離開了。
雲傾望着北宸淵離去的背影,猶如被利劍擊中,面前之人将她一路從燕國護送到晉國,舍身相護,舍命相陪,自己卻不得不如此殘忍地拒絕,她實在不願再接受他的任何付出,卻又無法再忍心去拒絕,在他的傷口上再加上幾刀,唯有沉默地望着他離去。
雲傾阖上雙眸,任由滾燙的眼淚肆意沖刷。
雲傾疲憊地回到桃雨軒,蕊兒焦急的迎上來道:“小主,你沒事吧?”
雲傾搖了搖頭。
見雲傾臉色不對,蕊兒勉力微笑道:“各宮娘娘都送了許多的賞賜過來,小主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你把東西都收好!”隻是這顆心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
就在雲傾煩悶之際,蕊兒又适時地勸道:“小主若是覺得心裏煩悶,不如去旁邊的墨韻閣拜會一下新來的顔貴人!放松一下心情,雖然說顔貴人與小主是平級,年齡也相同,但畢竟是同住一宮,早些熟絡熟絡,也是好的!”
“這到是個好主意!”雲傾想了想,道,“那你幫我準備些禮物,我們這就去拜會顔貴人吧!”
很快,蕊兒就爲雲傾準備妥當。
雲傾帶着蕊兒和禮物來到墨韻閣,隻見顔貴人顔如畫正在執筆作畫,雲傾不禁道:“原來儲秀宮中真正愛作畫的人在墨韻閣啊!剛才我還弄錯了呢!”
顔如畫聞聲,擡眸向雲傾這邊望來,不禁莞爾一笑。
雲傾回之一笑,淺淺一福,見了一個平禮:“顔貴人萬安,儲秀宮桃雨軒貴人雲傾這廂有禮了!”
顔如畫放下畫筆,對着雲傾回了一個平禮,微笑道:“原來是貴客到了,有失遠迎,還望勿要見怪!快請坐!”接着,又轉頭對貼身宮女吩咐道,“飛雪,上茶!”
很快就有宮人爲雲傾端來紅木凳子,呈上好茶,雲傾端然落座。
顔如畫待雲傾坐好後,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剛才說弄錯了什麽?”
雲傾抿唇一笑:“是這樣的,剛才我去霁月閣拜會蓮容華,見她屋内挂着一幅筆法精妙、栩栩如生的千蓮圖,以爲是蓮容華所繪,結果……是她收藏的名家作品!”
“原來如此!”
論到繪畫,雲傾仿佛一時來了興趣,于是道:“顔貴人,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你在專心作畫,可以給我欣賞一下嗎?”
顔如畫聞言面色微紅,謙虛道:“當然可以啦!不過你太客氣了,喚我‘如畫’就好!再說我也隻是信手塗鴉,還談不上欣賞的高度!”
于是,二人一同來到桌前談論繪畫。
這一夜,雲傾與顔如畫一直聊到很晚方離去。
這儲秀宮中與雲傾同住的兩名女子,在雲傾看來,一名脫俗婉約,一名清秀直率,真是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