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日,也是雲傾被冊封爲晉國公主的日子。
爲賀新後大婚之喜,晉帝在當日下旨冊封雲傾爲大晉公主,并賜封号:安陽。并恩準雲傾與蘭君同住鳳儀宮。
旨意一下,滿朝嘩然。
然而不管晉國朝臣有多麽的驚訝,在新後冊封儀式禮成後,雲傾的公主冊封儀式便緊接着有條不紊的舉行了。
退下燕國宮裝,雲傾穿上晉宮公主朝服,在衆人驚疑的目光中,随着宮人的引導,目不斜視地向前走。
登上這太極殿前的三十九級丹墀,雲傾不敢去看旁人異樣的眼光。即便此舉絕非心中所願,她亦不屑當這個晉國公主,然而此刻寄人籬下,根本沒有她反抗的餘地!
雲傾隻覺得眼前這莊嚴肅穆的三十九級台階,每一級皆是刀劍林立。但即便如此,踏上三十九級丹墀的每一步,雲傾依然強自鎮定,走得十分穩當,不敢有絲毫差錯。 ?
其實也不過是三十九級台階,卻仿佛走了一生那麽長,待登完這三十九級,雲傾深吸一口氣,強忍心内的悲痛,依禮恭恭敬敬地向并肩坐于寶座之上的帝後行三跪九叩之大禮,一起一伏看不出絲毫不敬,但已是形同木偶。
待晉帝起身親賜金印、寶冊時,雲傾雙手高舉過頭頂,恭敬地接過并叩謝恩,接下來是新後親讀冊文,雲傾伏身仔細聆聽,無數贊美之詞,契合的、不契合的皆有序地被宣之于衆,雲傾在心内微微一嗤笑:讓晉國的禮官給燕國的公主撰寫冊封祝詞,當真是強人所難了。
禮畢,百官同賀:“恭賀皇上皇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傾端然立于新後身側,手捧金印、寶冊,木然轉身俯看:
晉國官服尚紫紅,外罩黑紗,于是丹墀之下,绯紅被大片的紫紅徹底遮蓋,失卻妖冶相襯的紫紅,與四周的大紅連成一片,在純金雕龍擎天柱的金色光芒反襯之下,愈顯得莊嚴而肅穆。
底下衆人,排着整齊的隊列,撩袍、俯身、叩、再叩,步調劃一,聲穿蒼穹,那等氣勢,撼天動地,早已不是雲傾初進晉宮觐見時見到的景象,它龐大的氣勢,仿若萬裏山河皆伏于足下,飛禽走獸均俯帖耳,天地萬物,任君差遣。
這氣勢愈是龐大,便愈是令人如臨雲巅。雲端之巅,有着駕臨萬物、俯瞰衆生的無限自豪之感,亦有高處不勝寒、如履薄冰的自危之感。
一時之間,雲傾深深震于眼前之景,幾乎站立不穩,隻恐自己不是立于平地,而是立于即将崩塌的瓊樓之巅,底下有萬千驚濤駭浪,乘風滾滾而來。
冊封禮後,晉帝親迎新後入主鳳儀宮。
修繕一新的鳳儀宮,如初生的朝陽,無處不彰顯着極緻的貴不可言。
鎏金朱漆大門緩緩開啓,光可鑒人的漢白玉石整齊地鋪陳開來,前方正殿朝鳳殿,裝飾得無比莊嚴華麗,恰恰如鳳栖朝陽,令人臣服,還有那高高跷起的金色琉璃瓦在妩媚的陽光的照耀下愈顯高華,那反射出來的金色光芒,如堆砌成山的金子,攝人眼眸。
雲傾緊随在帝後身後,緩緩步入朝鳳殿。
剛一入殿,便見朝鳳殿殿頂正中央八枚如小碗一樣大的夜明珠穩穩嵌在鎏金琉璃宮燈之中,其華灼灼,猶如旭日,照得牆壁之上的百鳥朝鳳壁畫中的鳳凰仿佛真的就要展翅飛翔。
繞過雙鳳赤金香鼎,登上五級小台階,隻見純金打造的鳳椅熠熠生輝,足足有兩米之寬,帝後并肩而坐,絲毫不見擁擠。
雲傾端姿站在新後身側,轉身細細打量這修繕一新的朝鳳殿:果真是雕欄玉砌奢華無雙,描金畫鳳栩栩如生,四面八方光彩四溢,鳳儀萬千,富麗堂皇。
玉階之下,除去被囚的趙王與仍然沒有“轉醒”的曦澤,以金貴妃爲的衆妃嫔皇嗣排着整齊的隊列再次俯身行大禮:
“叩見皇上、皇後娘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恭賀皇後娘娘入主鳳儀宮,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雲傾暗暗觀察晉帝的神色,隻見他滿面紅光,喜不自勝,對蘭君輕輕颔,蘭君便淺笑着輕啓朱唇,道:“平身,賜座!”
清越的聲音在大殿内回蕩,雖含有幾許笑意,但依舊有着說不出的威儀。
群妃依次入座,衆王攜正妃恭謹地站在各自母妃身側,不敢有絲毫怠慢。雖然曦澤缺席,但作爲恭王妃王甯暄卻是缺席不得的,她和順地立在晴淑妃身側,恭謹而端莊。
晉帝輕輕握住蘭君的手,含笑道:“今日這一道一道的冊封儀式下來,皇後辛苦了!”
蘭君轉對上晉帝深情注視的雙眼,淡淡道:“有皇上相陪,又是這樣天大的喜事,臣妾并不覺得累,隻覺得光華加身,猶如旭日。”
晉帝聞言大笑:“好一個‘光華加身,猶如旭日’,皇後如今入主鳳宮,自然是與朕比肩!”
殿上情意融融,殿下卻是嫉恨暗生。
隻見金貴妃輕輕抿唇一笑,一隻孔雀金步搖“叮叮”作響:“臣妾聽聞,春秋戰國時期有桃花夫人、夏姬、西施與齊文姜并稱‘四大美人’,賦有閉月羞花之貌,然而今日仰觀皇後天顔,方知今非昔比,古人眼見實在淺薄,所謂的‘四大美人’竟無一人可與皇後相媲美!皇後娘娘雍容華貴之姿,舉世無雙,真是令宮中的衆位姐妹望塵莫及、自歎弗如!”
雲傾聞言,不禁臉色微變。
然而,晉帝隻當是金貴妃拈酸吃醋,并沒有做他想,淡淡接話道:“古時美人再美又如何,終究是作了古,自然是不能與皇後相提并論的!不過,皇後雖然天人之姿,無人能及,貴妃也不必妄自菲薄!”
蘭君聽晉帝這樣說,心内便立時猶如有緩緩的泉水流過,溫暖至極:晉帝恰到好處地爲她平息了後宮的醋意。就在蘭君正欲出言錦上添花之時,卻見齊王生母妍妃魏氏狀似無意道:“今日是皇後娘娘大喜的日子,好端端地,貴妃姐姐提起桃花夫人之流做什麽?臣妾聽聞桃花夫人身侍二夫,貴妃姐姐這不是在給皇後娘娘添堵麽?”
妍妃這一番言辭,表面上是抓住金貴妃話中的漏洞,伺機難,但也着實打了蘭君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