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大英帝國與美國之間的差距已經放在了台面上,真希望議會裏那群聰明人能夠盡快正視這個事實,并且想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來。”亨利.羅根在粉彩瓷杯裏攪了攪銀勺,随後姿态優雅的把小勺放在了茶碟邊上。
“我不清楚倫敦議會裏的先生們怎麽想,但我知道答案早就藏在你的心裏面了。”韋爾貝抖了抖手裏的報紙,翻過了一個新的版面。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亨利端起茶杯,視線轉向了露台之外。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親愛的亨利,”韋爾貝把報紙折疊起來擱在桌沿,随後拿起手邊的銀質咖啡壺。
“現在讓我猜猜看,你的答案是什麽。”韋爾貝一手持壺,另外一隻手扶着壺蓋,緩緩往面前的杯子裏倒入滾燙的咖啡。
“是戰争吧。”韋爾貝擡眼望着對面的亨利,看到對方神色淡然的把紅茶杯放回了杯碟上,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
“戰争能夠毀滅一切,它也能創造一切。曆史上那些偉大的帝國往往随着戰争而崛起,而同樣戰争也能導緻一個世界強權的滅亡。最近的一個例子...”德國人瞥了英國同行一眼,很給面子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美利堅天然擁有地緣戰略上的優勢,同時它也有足夠的實力去應對一場現代戰争。”亨利拿起手邊的折疊成卷的餐巾,打開之後塞在了衣領間。
“如果是一場規模極爲宏大的全面戰争呢。”韋爾貝說完喝了一口咖啡,随即就皺起了眉頭,他感覺剛才加的糖好像不夠。
“你覺得會有多宏大?”亨利拿起餐盤邊的刀叉。
“足以引發美國全國總動員。”韋爾貝低着頭往杯子裏加了一塊方糖。
“這不太可能。”
“如果我說有這種可能呢?”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韋爾貝。”亨利盯着同行的雙眼問到。
“和你知道的一樣多,亨利。”德國人再喝了一口咖啡,這一次滿意的揚起了眉梢。
“我還是覺得這太荒謬了。”亨利用叉子戳着盤子裏的煎蛋:“就算預想中的戰争真的爆發,大英帝國的利益同樣會受到威脅,我們在東南亞牽涉的利益太深了。”
“你們不是已經開始準備了嗎?”韋爾貝抖開了餐巾。
亨利遲疑了一下,随後苦笑着搖頭說到:“目前來看還遠遠不夠。”
“你們對日本的了解,應該比我們更深吧。”韋爾貝開始切割他盤子裏的培根。
“我們掌握的情報早就過時了,日本人其實一直都在防備着我們,那些坐辦公室發号施令的白癡,竟然還以爲一切依然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亨利對大英帝國忠心耿耿,在他看驕傲的大英帝國會落到如今這幅田地。就是因爲白廳裏的那群廢物太無能。
說起來他其實更應該讨厭韋爾貝這個德國同行才是,但這段時間接觸之後他驚訝的發現,兩者之間竟然存在着不少共同語言,看來那些前輩們的話是對的,敵人或許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軍情局這次會把你派過來,亨利。”韋爾貝叉起一塊培根送入口中。
“原本你以爲會是誰?”亨利用餐巾擦了擦唇角。
“那個花花公子史迪爾。”韋爾貝嚼着培根,滿眼都是笑意。
“爲什麽是他?”亨利的動作頓住了。
“因爲覺得就算那家夥死在日本,也沒有什麽值得可惜的。”韋爾貝咽下培根,他對剛才的俏皮話很滿意,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實在太遺憾了。”亨利一本正經的聳了聳肩,随即也跟着笑了起來:“我們可能會很長時間看不到那匹種馬了,韋爾貝,前段時間他勾搭上了維森爵士的侄女。”
“真的?英國上議院的那個維森?那他還真是不知死活。”
“誰說不是呢,照時間算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開往孟買的客輪上了。”
“這就調去印度了?老家夥下手可真狠。”德國人撇着嘴說道。
“誰說不是呢。”英國人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我記得你曾經在日本呆過一陣子。”韋爾貝割開煎蛋,然後揪下一小塊白面包,蘸着流出的蛋黃。
“是的,我确實跟你提起過,我在日本呆了差不多六個月。”
韋爾貝把面包放在嘴邊:“我記得你說是去考察的。”
“你的記憶沒問題,那時我還是皇家海軍的一名見習少尉。”亨利擺動着手裏的黃油刀說到。
“我還是第一次去日本,不過我看過不少相關的資料,你覺得那裏怎麽樣?我的意思是,那是一個怎樣的國家?”韋爾貝略帶好奇的問到。
“很難用語言說清楚,韋爾貝,畢竟我呆的時間并不算長,這個國家有一種很特别的...該怎麽說呢...應該是魅力吧。這是一種感覺,隻有你親自到這個國家去,然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去和他們交談,親身經曆一切之後才能感受得到。
你知道我曾經去過很多國家,但是我發誓從沒有一個國家給我的感覺,能夠跟日本一樣。實話說我當時被這個古老、優雅而又充滿神秘色彩的東方國度給迷住了,還結交了不少日本的朋友,有些甚至一直跟我保持着通信,直到我進入軍情局任職才結束。
不過如今再回頭去看,我開始懷疑當年我所看到的,是否真是他們真實的面孔,日本人實在太善于僞裝了,而我那時隻是一個傲氣十足的年輕軍官。”亨利的語氣充滿感慨,這讓他回憶起自己青澀的時代。
“好吧,希望這一次你能夠在那裏找到答案。”韋爾貝說完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你相信他們真的會如此瘋狂,同時向歐洲和美國宣戰?”亨利問到。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這種可能性變的越來越大了,所以必須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韋爾貝挺直了腰杆。
“德國最大的對手是紅色巨熊,一旦太平洋地區爆發戰争,我們無法分出太多的精力投入這片戰場,到時候你們英國面臨的壓力會相當大。”
“這也是我現在最擔心的,所以如果日本把戰略的重心轉向美國...。”亨利從衣領間扯下餐巾,擦了擦嘴角後扔到了桌上。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我覺得我們目前最需要考慮的問題是,該如何去完成肩負的使命,亨利。”韋爾貝從餐桌旁站起身,他看了英國特工一眼,随後緩步向着露台的圍欄邊走去。
“如果美國在這場戰争初期失利的話...”英國人站起身來。
“除非日本人發動的是閃電戰,但别忘了雙方中間隔着的是太平洋,不是阿登森林。”韋爾貝扶着圍欄回答到:“這不是我們這種人需要考慮的問題,讓倫敦和柏林的大人物們去頭疼吧。”。
“說的也是,我有時候确實想的太多了,從這裏看過去這家酒店的位置真不錯。”亨利靠在圍欄邊,從口袋裏掏出煙盒。
“是啊,面向港區的酒店有不少,但是像這樣的...”韋爾貝從煙盒裏抽出一支卷煙,随後指着露台外的海港說到:“這段時間就算是有錢都訂不到。”。
就在正對着酒店不遠處的海面上,一艘龐大的戰列艦靜靜的錨泊在那裏,在露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艦體上漂亮的灰黑白三色折線迷彩塗裝,高高的桅杆頂部一面巨大的德意志帝國海軍旗正在随風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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