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樓的裝修完全保留了法國本店的風格,進門後還是一間寬敞的大堂,隻是面積比法國那間要大了三倍以上。因爲正好是午餐時間,大堂裏已經坐滿了前來用餐的客人。
前文裏提到過,德國人是個喜歡美食的民族,隻要味道做得足夠美味,他們可不管吃得是出自哪國的食物。德國菜系裏混了一大堆意大利和法國風格的食譜,有的甚至還保留了原本的菜名,德國人一點都不在意這些,照樣掄起腮幫大快朵頤。
中國菜進入德國的時間相對比較晚,納粹上台之前,德國國内還曾經掀起過一波中國熱。當時一些有生意頭腦的中國商人,就在柏林開設了幾家中式餐廳,主要面向的是當地的中國留學生。
因爲老闆籍貫的關系,銷售的大都是福建廈門一代的閩南菜系,還有花樣繁多的廣式點心。可惜德國人不怎麽習慣南國風味,因爲德國的地理環境處于寒帶,他們更适應中國的北方菜系。
徐峻記得德福樓在法國時賣的是江浙小菜,老闆周雲是紹興人,算是委員長的半個同鄉了。
如果不是三二年淞滬會戰中他因傷退役,到現在至少能混一個國府陸軍少校,不過更有可能像他諸多的軍中同僚一樣,在五年後的南京戰役中戰死在首都的城垣之下。
淞滬戰役中八十八師損失慘重,好不容易從戰場撤退下來的精銳,結果全軍覆滅在南京城中,開戰前的六千虎贲最後隻存活五百挂零。
當時雨花台戰況正烈,師長孫元良竟然帶着師直屬部隊和二六四旅殘部,放棄陣地想要從下關渡江逃跑,結果在挹江門被宋希濂部堵了回去,而日軍以他放棄的陣地作爲突破口,長驅直入翻越南京城牆,差一點就坑死了正在他側翼防守的李天霞部,這個地是後人無論如何都洗不幹淨的。
因爲突然失去上級指揮,依然留在雨花台死守的二六二旅很快就在日軍的猛攻下崩潰,在建制被打散之後,該旅大部官兵被日軍俘虜或投降,最終這些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步兵,幾乎全都慘死在日軍的屠刀之下。
現如今國府陸軍的八十八師是戰後重建的單位,已經完全失去了當年調整師的精髓。此時八十八師還是有一部分種子保存了下來,守衛四行倉庫的孤軍營此時正在上海租界的看管下,如果曆史不發生改變的話,四一年太平洋戰争爆發之後,他們将随同租界一起落入日軍手中。徐峻當然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對于這支作風頑強的國府精銳部隊,他心裏還是非常欽佩的,當然其中不包括那幾個被汪僞收買的敗類。
徐峻這一行人走進餐廳,并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客人們都在愉快的攀談,或者忙着享用自己的午餐。倒是道根和幾個警衛吸引來了一些好奇的目光,蓋世太保雖然兇名赫赫,但是總體數量并不多,普通人也很少有直面這些秘密警察的機會。
當然這些目光也僅僅是點到爲止,稍作停留就馬上移開,深怕引起這些帝國鷹犬的注意,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一名穿着白色短西服的侍應迎上前來,徐峻發現此人長着一張亞洲面孔,但感覺似乎差了一些什麽,總覺得不太像是中國人。
“中午好,先生們。”侍應說着一口流利的德語。
“中午好,我們預定了包間。”魏爾勒上前搭話。
“請問您是魏爾勒先生嗎?”侍應恭敬的詢問到。
“是的,我是魏爾勒。”參謀長點着頭回答。
“啊,一共是七位客人嗎?您預定的特别包間早已經準備好了,請随我往這邊走。”侍應欠身向魏爾勒緻意,并示意來賓跟着他走。
“你究竟什麽時候預定的房間?”徐峻低聲問到。
“在您換衣服的時候,我給克爾斯滕打了個電話。”魏爾勒神情得意的回答。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别耍花樣,你知道我想要問的是什麽。”元首一臉商業笑容,露出了潔白的門牙。
“先生,等到了房間裏,我再跟您慢慢解釋。”魏爾勒擡手擦着并不存在的冷汗,小聲的回答到。
這裏和法國德福樓不同的是,除了一樓的大堂之外,二樓還有十幾間包房,供給有需要的顧客或者貴賓使用。
看上去飯館的生意不錯,徐峻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個穿着白色制服,手端着送餐盤的侍應。這年頭白色短夾克是德國餐廳侍應的标準服裝,就算是元首府餐廳的工作人員也是一樣。而讓徐峻感到詫異的是,這些侍應竟然全都是亞洲面孔。
“餐廳裏工作的都是中國人嗎?”徐峻忍不住開口問到。
“您也注意到了,先生。”侍應回頭笑着回答到:“在這裏工作的不全是中國人,比如我出生在婆羅洲,我父親是福建人,母親則是荷屬印度支那人。這裏還有一些菲律賓人和法屬印度支那人,不過這裏就像是一個大家庭,大家相互之間就像一家人。”侍應的德語水平非常好,根本聽不出有亞洲口音。
“聽上去似乎不錯。”元首點着頭表示贊賞。“誰說不是呢,先生。”侍應大方的回應到。
魏爾勒預定的包廂就在走廊頂端,據那位侍應介紹,這是餐館裏最大也是最豪華的包間。
事實也證明他的介紹并沒有誇張,徐峻一走進這間房間,就被那種精美雅緻的裝飾給吸引住了。
看得出房間經過了主人精心設計,帶着明顯的蘇式建築風格,地上鋪着淡灰色的陶磚,靠牆擺了一圈櫃櫥書架之類的中式家具,讓人感覺就像身處某位中國古人的書房裏,正面的白色粉壁上挂着幾幅書法和山水畫,也不知道是古董還是仿制品。
房間中間放着一張碩大的硬木圓桌,上面已經擺放好了杯盤筷子刀叉之類的餐具。
“隻需要準備四套餐具,剩下的全都撤掉。”道根對着侍應說到。
“四套?明白了,請稍等。”侍應雖然心裏有些疑惑,但是客人的要求總是在首位的。
“全都檢查過了,沒有異常。”三名警衛搜查完房間裏擺放的家具,走到道根面前報告到。
“去外面守着,兩個守在門口,一個去樓梯口。”道根神情嚴肅的下令到。
“遵命,上校。”警衛點頭受命,接着轉過身對着徐峻敬了個舉臂禮,随即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好了,魏爾勒,現在你可以向我解釋了,我要知道所有的細節,一點都不能遺漏。”徐峻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茶水還是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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